梁焕面容年轻而冷峻,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俊秀的五官却蕴着深不可测的煞气。
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未披盔甲而身带冷意,下方的人群映入他瞳中,恍似是一群蝼蚁,瞬间就变得渺小起来。
“此人是大庆的武将?”童吉心中骇然。
他下意识以为贵族子弟身上不可能散发出如此阴冷肃杀的气息,但眼前的男人却又并不仅仅是带着一股与他同样上过战场沾过血的凶悍杀气,还有几分矜贵孤傲,那种目无下尘的感觉甚至让童吉隐隐想起来曾经的南诏国王。
梁焕下了马,旁若无人走向被童吉推开后仍怔怔坐在地上的宋蓉桢。
他弯下腰,伸手直接就把宋蓉桢抱起来。
小姑娘软乎乎的,很顺其自然揪住了梁焕的肩膀,满怀欣喜看着他:“殿下怎么来了?”
“被叫来的。”
梁焕当然不会说,他遣人一路暗中跟着宋蓉桢和太后,昨晚宋蓉桢跟童吉碰面时,那暗卫就十分尽忠职守地第一时间向太子殿下报告了有可疑雄性生物和永宁县主深夜接触的事。
于是,贺林公公尚未赶回都城,正在路上琢磨着是直接去皇城营寻永宁县主的兄长,还是将古寺疑似藏有山贼的事通知府衙,忽然就莫名其妙被不知从哪儿出现的人‘请’到了太子殿下面前。
“殿下刚才那一箭真厉害,若不是那家伙运气好,定然已被你一箭穿了手臂。”宋蓉桢坐在梁焕怀里拢着小手,微眯起眼眸,像是刚吃饱的小奶猫一般十分满足。
方才她还处于极其惊恐的状态,在看见梁焕出现的一刹那,所有负面情绪都瞬间烟消云散了。如此大起大落的情绪,宋蓉桢怀疑这次回去以后被吓出病来的该是会换成自己,而不是太后。
“这些人抓了我,还说要绑我。”宋蓉桢哼哼唧唧地告状。
她第一眼见到梁焕就产生了想要飞奔过去的冲动,但那样到底不太体面,结果太子殿下亲自走过来把她抱了起来,宋蓉桢就顺势装出一副仿佛哪儿哪儿被弄伤了的模样,悄悄靠在人家肩膀上弱气唧唧。
堂堂贵妃,总该有点争宠的小技巧,否则上辈子岂不是白白在后宫活了那么多年么。
梁焕感觉到毛茸茸的小脑袋伏在自己肩膀上,心尖似是有些软了,一身气势也没有方才那么阴鸷凶狠。
但他还是冷着一张脸,扫视童吉等人,“你们并非普通山贼。”这等训练有素的模样,即便穿的全是破布烂鞋,也能教梁焕看出他们的真正出身。
童吉皱眉,他同样扫了周边人马一眼。横竖不过数十人,虽说都城近郊必是精兵,但他们南诏人打起仗来也凶得很,未必就怕了这玄衣男子率领而来的援兵。
“他们都是从南诏来的。”宋蓉桢见童吉不说话,就抢着回答,不能让太子殿下的场子冷却下来,“领头的叫童吉,是南诏以前的大将军,对王室很忠诚,这回偷偷潜入大庆谋划劫持太后,就是为了逼皇上帮他们光复王室。”
梁焕微微颔首,寒眸波澜无惊:“南诏早已有了新的国王。”
“你是指那个逆徒?”童吉冷笑,“王室对他恩重如山,他却起兵谋反,夺了王位之后还不算,竟要对王室血脉斩草除根,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那样的叛贼,你们竟然也将他册封为国王!”
南诏是大庆的藩属。
当大庆皇帝一道旨意下来,童吉就知道无法使用温和的手段达成目的了,正所谓君无戏言,皇帝亲口承认了南诏新王的正统,便不可能再反悔。
他唯有给皇帝一个不得不反悔的理由。
相对于童吉的激动,梁焕的反应却十分冷淡,“南诏旧王暴虐无道,以致民怨四起,被人拽下位子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再者,你自己也说了新王已斩草除根,若不册封他,又还能让谁去称王?”
当时朝堂中对南诏新王亦是颇有争议,但让梁焕来说,他的做法即便有些残忍,却别无选择。
若不根除旧王室,他便无法得到大庆皇帝的承认,亦无法推行益于百姓的新政。
救一人,只需心善,救万人,却需心狠。
换成梁焕也会那样做。
这时童吉就看向那辆马车,他见白锦画迟迟不愿出来,心里十分失望,但他还是要道明白锦画的身份,以证明王室正统尚存:“那马车里有一位姑娘,是我们忠王爷的后人!”他冷笑,“逆贼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忠王血统并未断绝,有人拼着性命将他的女儿救了出来。”
车厢里,白锦画坐在太后一侧,神情紧绷,眸色晦暗。
自梁焕现身,太后便知局面已定,她手握佛珠闭上眼眸静静坐着,此刻忽然开口淡淡道:“既然你是南诏王室后人,皇上定会给你一个争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的机会。”
至于谁胜谁负,南诏百姓最终拥戴的是新王,还是她这个旧王室的血统,那便不是其他人能决定的了。
白锦画脸颊像是完全失去了血色,嗓音也变得暗哑:“我不愿南诏土地再生战火。”
“是么。”
太后没有多说,唇角却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是不愿再生战火,还是野心太大,区区一个藩属之地已无法令她满足?
先前宋蓉桢暗讽白锦画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攀附上了镇国公府,可是依太后的感觉,此女聪慧过人,又岂是甘心居人篱下,享受别人施舍的性子。
gu903();既然如此,白锦画进入镇国公府的原因便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