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蓉桢浅浅啜着参茶。
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居然被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皇帝太后什么的,一个两个都很有想法,还都瞒着她。
太后此刻慈祥地凝视着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小蓉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需不需要姨婆给你做主,为你谋一个好夫君,以后若是再碰到什么事,也好有人保护你啊?”
宋蓉桢愣了愣,道:“我还没想过这些呢。”
她尚有一年及笄,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点?
太后的语气虽然轻松,可宋蓉桢看着老人家的眼神里头却似是带了几分认真的,仿佛今天就要把她的婚事定下来一般。
宋蓉桢只好放下茶盏,跑到母亲身前依偎进她怀里,露出一双黑乎乎的眼瞳闷声道:“我就想一直留在府里,可以天天和母亲一起,还可以欺负宋辞,不想嫁进别人家。”至于父亲镇国公,则是被她无情略过了。
云氏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眸底浮现一丝复杂情绪。
她又何尝不想那样呢?
按照她和镇国公最初的设想,只需等时机合适了就招一个上进听话的赘婿,如此一来女儿就可以永远陪在他们身边,也不必受婆家的气。
宋蓉桢一向是骄纵惯了,倘若她的丈夫没有那么好拿捏,云氏就很担心她会受人磋磨,天天过着不顺心的日子与人置气,那还不是迟早气坏身子。
然而如今说亲的对象是睿王,不管他在皇室里再怎么透明,好歹也是皇家血脉来的,怎么可能入赘进镇国公府。
他更不可能任由镇国公夫妇拿捏。
这不禁就让云氏感到很担心了。
云氏轻轻抚着宋蓉桢的发丝,低声道:“那日把你从井底救上来的……是个男子。”
宋蓉桢点点头:“我知道。”
云氏见女儿眸色清明,十分坦然自在,像是压根没把和那男子之间的亲密接触放在心上,反倒显得他们这些长辈心思不正似的。她犹豫片刻后,说道:“虽说是救人要紧,但你那时衣裳都是沾了井水湿透的,他抱着你出来,可能也教不少人看见了。”
宋蓉桢微微一怔。
听完云氏的话,她又看向太后,只见太后脸上表情虽带了笑意,可眸底却蕴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担忧,仿佛并不大乐意为她的事做主,可是又没有了别的选择。
宋蓉桢顿时明白过来。
太后一直不想要她嫁入皇家,可正如云氏所说,她和那男子在别人眼前有了太过于亲密的肌肤相触,为了她的清誉着想,此事还是需要做个完美了结。
想起那个阴冷不失温柔的怀抱,宋蓉桢的脸颊一下子飞起两朵红晕。
她没想到自己在井底挨了一晚上的罪,竟然能换来一线姻缘。
“那就……就依母亲的话吧。”宋蓉桢闷在云氏怀里,瓮声瓮气。
瞧见小姑娘这样羞涩的表现,云氏和太后哪里还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意愿。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苦笑摇头。睿王的确算得上是良配,可太后和云氏竟都不约而同对这桩姻缘感到不安。
宋蓉桢还在担心对方是否真愿意娶她,冒出一颗小脑袋问:“他是怎么说的?”
太后含笑,让宫女去取了一纸书来,“前些儿就问过他了,他倒是好文才,当即借了抄写佛经的笔写下这纸请婚书。”
“竟有此事。”宋蓉桢感到很惊奇。
她从母亲怀里起来,接过宫女呈上的婚书。
跟第一次拜读未来夫君的文才相比起来,他毫不犹豫向太后请婚的态度,更让宋蓉桢心里欢欣雀跃,心像一只小鸟儿都要飞出去了。
宋蓉桢满怀欣喜打开这纸婚书。
随即,她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
她未曾见过未来夫君写的字,可她却认得梁璟的笔迹。
这玩意儿,分明出自梁璟之手!
矫揉造作,卖弄诗文,风花雪月,字字都是虚伪假意之辞……不需要看落款,宋蓉桢也知道自己心里憧憬的英武男子不可能写出这样造作的东西!
云氏注意到宋蓉桢脸色不对劲,忙放下茶,把女儿轻轻拉过来,柔声问:“这是怎么了?”
宋蓉桢铁青着脸,直接就把这纸婚书掼到地上:“错了。”
“哪儿错了?”
云氏和太后都觉得莫名其妙。
小姑娘变脸可真是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满心娇羞的模样,像是迫不及待想把自己许给人家了,让人心里不自主生出感慨——女娃娃大了果真是留不住的。
宋蓉桢指着地上的落笔,冷冷道:“这是睿王爷写的。”
“没错呀。”不然还能是谁?
宋蓉桢抿了抿唇,跺脚:“不是他救的我!他凭什么向太后请婚?他连谋害我的嫌疑都还没有洗清!”
云氏大吃一惊,慌忙拉了气得脸色苍白的宋蓉桢坐进自己怀里先好好安慰,“为什么这样说?那天救你出来的男子确实是睿王,你父兄都看见了的。他既救了你,又怎可能谋害你呢。”
“因为他是个坏胚,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宋蓉桢十分倔强地昂起了头,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羞答答的样子。
gu903();太后和云氏面面相觑,不禁感到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