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春雨绵绵的时节,都城细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直接影响了各方祭祀的布置。皇帝本来已打算和礼部商讨推迟立储大典,免得沾了阴晦之气,结果好巧不巧,就在大典的前一日,当第一缕晨曦拂照大地时,连绵数日的阴雨总算止住势头。
皇帝的心情自是如阳光一般充满喜悦,越发觉得阿焕是天授帝位,在他们父子的龙威之下,连天公都不得不作出让步。
闷得太久的王公贵胄们决意趁着难得的好天色,相约着去山茶花开得最好的玉翠园踏踏青。
学堂恰逢旬假,宋蓉桢左右也是无事,便戴上了太子殿下送的那对粉晶耳坠,出去显摆一回。
进了园子以后,宋蓉桢发现今天好像全都城的闺阁少女都挤在了一起似的,一个个打扮得蜂争蕊蝶分香,许是把妆盒里最好的存货都拿出来了,满目珠翠使她们身边的茶花都黯然失色,连素来以温雅闻名的那几个大家闺秀也顶着一头亮晃晃的珠钗加入战场。
“蓉桢?果真是你。”几个小姑娘看见眼前朱红锦裙一晃而过,便已猜到是谁,盈盈笑着向宋蓉桢迎过去,“自从你进了竹素馆,咱们可有好久没见面了。”
宋蓉桢再怎么不讨喜,圣宠之下总会有一些人愿意与她维持表面上的友好。
“今天这是刮的什么妖风?”宋蓉桢问道。
一身穿蓝衣的少女挽起宋蓉桢手腕,嬉笑道:“听闻许多皇室宗亲今儿个都会过来,靖安长公主,康王妃,还有几位皇子什么的……说不准,谁就被他们相中了呢。”
宋蓉桢恍然大悟。
敢情这是一场大型相看会啊。
怪不得园子里如此热闹,一些不常出府的贵女都现了身影,怕是她们再不情愿出门,那些夫人也会强行将自己女儿拽过来。
蓝衣少女继续道:“要我说,她们眼馋的只怕都是睿王妃这个位子……蓉桢,你今天这副耳坠好别致啊。”
垂落在宋蓉桢耳边的芙蓉晶坠成功吸引了目光,不过当她听到‘睿王妃’这个令人作呕的词以后,顿时显摆心情全无,轻哼道:“睿王心里怕是只有那位白姑娘,你们现在出手已经晚了。”
跟在后面年纪稍长的另一名少女皱起眉头:“又是白锦画?她近日在都城未免也太出名了些。”
一个毫无门第出身,只不过被镇国公府二房收养的民女,这些天来竟是风头大盛,盖过了诸多名门闺秀,她们多少会心中不满。
“白姑娘应该在的。”蓝衣少女道,“我方才还见了她,的确和睿王爷在一起。”
“啧。”那名年长的少女一时不顾礼仪咂了下舌,拉下脸道:“算了,我们去那边罢。”
众人转过游廊,进了小花园,便有不少姑娘手持团扇围坐在一起。
居于正中间的卫敏,宋蓉桢并不陌生。
当初宋二老爷要收养白锦画为义女,但他的妻子卫氏并不相信“结拜兄弟托孤”这种说法,怀疑白锦画是外室所生,因此和二老爷大吵了一架。其后白锦画虽然顺利留在了镇国公府,卫氏对她自然是没多少好脸色的。
以白锦画的高傲,如何能容忍卫氏天天甩脸子给自己看。在她的挑拨之下,没几天卫氏和二老爷便屡次矛盾爆发,卫氏到底是将军府出身,脾气不小,甩出一纸和离书带着嫁妆回了娘家,这才给了侧室崔氏扶正的机会。
自那以后,卫府和镇国公府之间的来往也就淡了。
卫敏是卫氏的亲侄女,此时看见宋蓉桢,更是连一个好眼色都懒得给她,对镇国公府的人那么客气作甚,干脆转过头去和其他姑娘说话。
宋蓉桢也不介怀,还笑吟吟地在卫敏身旁坐下。
她这一坐,好几个识相的姑娘就默默起身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