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焕低眸,凝视盒中泛着森森寒光的短剑。
十八般武艺称不上,但他的确精通剑术。
不会输给皇城任何一个大内侍卫。
只不过此事鲜有人知,如今却让一个小丫头看了出来,这不免让他心底多了几分疑虑。
“谢谢。”梁焕收了剑,再抬眸去看宋蓉桢。只见小姑娘笑靥如花,一双清透的瞳眸满怀笑意与他对视,全然没有任何晦暗,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来长乐宫看到他,令她心里欢喜极了。
傻乎乎的……
或许她只是真心将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保护者,想要把自己所能得到最好的武器送给他罢了。
梁焕勾了勾薄唇,既然一开始是他先出手救了她,因而被这个非常恩怨分明的小家伙给赖上,现下又收了她的贺礼,那么他理当将这个责任贯彻到底。
跟随过他的人都知道,梁焕行事一向有始有终。
于是,他稍稍转身,拿着礼盒回到方才的位子坐下。再过片刻皇帝就会过来,他作为被小姑娘深深信任依赖的保护者,怎能让她独自面对李惠妃和皇帝这一对腻歪死人的夫妻,再加上旁边那个看似城府很深的表妹。
李惠妃原本还发愁要如何留下自己儿子,一转眼就看到他居然主动坐下来了,登时笑容满面,越看宋蓉桢越觉得她是个好神奇的小姑娘。
等宋蓉桢向李惠妃行完礼,李惠妃便笑着让宫女取来一个赤金缠丝手镯,说道:“小蓉儿对太子属实有心了,我把这个手镯送给你,作为回礼。”
李惠妃不善人际往来,平时极少对宫外的小辈进行赏赐,宋蓉桢今天得了李惠妃赐的手镯,在贵女中可以说是独有一份的殊荣了。
宋蓉桢连忙接了手镯谢过,戴在手腕上,熠熠金光衬得纤细手腕上的肤色欺霜胜雪,恍若明月生辉,美得晃眼。
梁焕默默看着一脸喜滋滋的小姑娘,淡声道:“我会另行准备回礼送给你。”
一个小小的金手镯就能让她高兴成那样。
他不知道号称都城头等跋扈的永宁县主原来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小东西。
李惠妃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太子早已及冠,的确不需要我这个母妃代为回礼,只是姑娘家的喜好与男子不同,你可得用心准备。”千万别送了人家一把镶玉匕首,精雕小刀什么的。
梁焕哼了一声,并未搭话。
李惠妃早已习惯儿子的冷淡性子,她看出儿子对宋蓉桢确是比较不同的,心里不禁有了一些琢磨,复而看向上官婧,温温柔柔道:“这位是镇国公府的永宁县主,你初来都城不久,人生地不熟,以后可以去寻她做个伴儿。”
上官婧仍是端着一副十分典雅的模样,衣袖内手指微微绞在一起,脸色如常说道:“原来是镇国公府的县主,方才进来的时候没向姨母行礼,却先跑去跟表哥说话,打扮得又这么华美好看,我还以为该是宫里的哪位公主殿下呢。”
她知道自己这番暗指宋蓉桢轻浮逾矩的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可她就是忍不住。
一个县主,明明做出这么多失礼的举动,可太子表哥和惠妃娘娘非但没有降罪,还赐了她东西!
上官婧想不明白,大家不是都说表哥最讨厌谄媚的女子故意亲近他吗?这位永宁县主的奉承讨好之态那么明显,已经堪称是轻浮了,表哥居然没把她丢出去,一脸淡定的收了礼物也就算了,还……还说会亲自准备回礼!
太子表哥和惠妃娘娘的做法,把她置于何地?
合着她这么得体庄重,表哥连一眼也不多看她,把她晾在一边自个儿尴尬着,而那个不知礼数的美丽县主一出现,便能凭着出格的行为言辞得到他的关注。
上官婧觉得太不公平了。
既然如此,那她干脆也飞扬跳脱一点,何必处处循规蹈矩。
上官婧到底没有宋蓉桢那般大胆,说完以后就低下了头,双手更加用力地攥紧。即使深深低着头,她依然能感觉到惠妃娘娘惊讶的目光,以及一道宛如冷刀般锋利刺骨的视线。
李惠妃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没等她想出缓解气氛的话,梁焕先冷冷开口了:“这里是皇城,不是江南,学不会说人话便滚回老家去。”
“……”
上官婧的脸埋得更深了。
她是长姐,弟妹们敬重她,父母疼爱她,家境又殷实,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的。今天不过是出言讽刺了别人几句,就被人这样不留情面地斥责,她只感到脑袋嗡嗡一片,脸颊发烫,快要被心里翻涌的委屈和耻辱感淹没。
尤其这个开口让她滚回家去的人还是她的表哥,一个俊美如画、足以成为无数闺阁姑娘梦中人的男子。
上官婧鼻尖一酸,低低啜泣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手背上。
然而梁焕从来不会为女子的眼泪心软,他只觉得哭哭啼啼甚是厌烦,俊容神情愈发阴沉,绝不可能再说点什么好话安慰这个表妹。
宋蓉桢抬眸,接收到李惠妃头疼求助的眼色,便笑着说道:“你是太子殿下从江南来的亲族?你不认识我,大概是会觉得奇怪,但我的性子一向如此,况且宫里也没几位公主,惠妃娘娘觉着我能给宫里带来一些少年人的鲜活气,故而对我宽容了些,你不必替娘娘感到介怀。”
gu903();她对上官婧并没有多少敌意,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也好,表姐姐也好,这样的女子她上辈子见得多了。当年梁璟碍于前朝舆论并没有停办选秀,故而后宫里多得是各种嗷嗷待宠的莺莺燕燕,跟白锦画比起来她们充其量只能算是路边小怪,用不着主动攻击,她们自己就会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