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宋蓉桢手上也有这道淤痕。
只不过那时候她气急攻心,光顾着在国公爷夫妇面前吵闹,完全忽略了手臂上的淤痕。等伤好以后,过了几年偶然间一琢磨,这才反应过来。
难得第一次让白锦画栽跟头,宋蓉桢决定回头就让杜香去市集买几个窜天炮,晚上放了庆祝。
当下在众人面前,宋蓉桢也没有掩饰自己扬眉吐气的心情:“二叔,我这个人教养好,大度,处置嘛就不用了,但她总得诚心诚意向我道个歉。”
二老爷:“……”
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老脸上辣辣的疼。
幸好他适才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完全表现出来,否则,以后只怕是不敢抬头见兄长了。
白锦画手指节微微弯起,含泪上前向宋蓉桢深拜:“锦画错了,请大姑娘原谅。”
“锦画,你……唉。”
二老爷想不明白,白锦画明明是个知书达理的,她性情温和,绝不像宋蓉桢那般张扬跋扈,又怎会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接下来,便听得白锦画说道:“那天我带着信物登门拜访,大姑娘误以为我是想要来攀附国公府的不知好歹的人,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我心里不好受,前几天过桥的时候方会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二老爷恍然,原来是这个缘故。
那大侄女说话,有时候确实是不怎么顺听,容易让人一口气堵着透不过来,这也怪不得锦画。
宋蓉桢却凉凉笑了:“倘若人人都因为几句不中听的话便行凶诬陷,只怕每地多设十个八个府衙公堂也不够用。”
白锦画一时语塞。
二老爷亦是老脸微红,想到自己还默默在心里为白锦画的行为作出辩解,不禁感到好生惭愧。
“方才你自己也说了,姑娘家多读读女则总是好事,有那些跟别人计较长短的工夫,不如多抄几遍书,修养心性。”宋蓉桢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讥嘲,转头再对父亲露出甜甜的笑,“爹,咱们去看看老太太吧,我想快些让她知道乖孙女没有犯错。”
“嗯。”
镇国公如今知晓女儿的确没有犯下凶行,不禁神清气爽,步子都变得开阔起来。
临走前,不忘留给弟弟一个严厉的警诫眼神。
二老爷尴尬不已,白锦画却默默攥紧衣袖,眸光深若寒潭。
春天是容易困乏的季节。
宋蓉桢本来就贪睡,自从重生回来以后,心里像是卸下了重担,一天比一天起得晚。
梁璟睡惯了高高的玉石冰枕,以前宋蓉桢为了他,特地让匠人打造了一个凉而不寒的翠绿玉石枕,取代了自己原先喜爱的暖烘烘的布枕。
然而梁璟一次都没来过,宋蓉桢天天自个儿枕着那块石头,总觉得脑袋似乎都扁了些。可她生怕哪天梁璟就来了,故而也舍不得扔。
如今,宋蓉桢抱着母亲大人亲手缝制的软枕,几乎是瞬间就能入睡,再也没体会过空帐孤衾的感觉了。
老太太寿辰这天,宋蓉桢毫不意外地睡过了头。
等杜香终于忍不住进去唤醒宋蓉桢的时候,早已过了请安吉时,寿宴都该开始了。
宋蓉桢不会因为区区迟到就手忙脚乱失了身份,她从容地对镜梳好髻,挑选了显喜气的碧霞云纹襦裙,把自己收拾好了,这才出门。
今天的寿宴,是一个关键点。
宋蓉桢的兄长宋辞恰好在这一天从边境赶回了京都。
经过寿宴上发生的一些事,白锦画不仅让老太太对她颇为改观,还成功让宋辞对她一见钟情……
宋蓉桢想想都觉得恶寒。这辈子,她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哥哥为了这个女人守身如玉,终生不娶了。
穿过桃林亭台,顷刻后带着丫鬟走进妙园,便听到一阵悠扬古朴的琴声,应该是已经一曲奏毕,余音犹在。
唔,来得倒是时候。
正好让她见识了众人如痴如醉的表情,以及对白锦画才艺的热烈赞誉。
崔氏温声道:“画儿为了向老太太献艺,大冷天的天天练琴,手都生了冻疮,劝她休息她还不听。”
老太太微微点头:“回头让宋逸给她看看,姑娘家的手,必须养得金贵些。”
崔氏笑:“多谢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没有明面上称赞琴艺,可她吩咐让宋太医去给白锦画看看手上的冻疮,说明她多少有被白锦画的诚意打动几分,应该不会再介意之前白锦画和自己孙女的过节。
杜香忍不住说道:“老太太也真是的,那白姑娘分明就是一个白眼狼,还对她那么好作甚。”
“今天是她老人家的寿诞喜日,自然要和气些。”宋蓉桢抿唇笑了笑,“不过你说她是白眼狼,倒是一语中的。”
若是换了以前,她听到老太太的话,大概会不依不饶跑过去争宠,将寿宴搅得鸡飞狗跳。
在别人看来,老太太固然像是对白锦画有所宽容,但宋蓉桢心里门儿清,宋逸前几天就回乡下老家探亲去了,老太太根本不可能找他来给白锦画看诊。这一句只不过是空口许诺,赏给二老爷几分面子,让两兄弟最近尴尬的关系缓和一些。
上辈子宋蓉桢拎不清,让白锦画鸠占鹊巢,逐渐取代了自己在国公府的地位,如今她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我来晚啦,您老人家不会怪我吧?”
宋蓉桢笑着飞到老太太身边,亲昵地挽起祖母的手。
老太太本来想板起脸训斥这个懒惰的大孙女一番,可瞧见孙女鲜活灿烂的笑颜,便不由自主的被感染了这份晴朗心情,咧开嘴角无奈笑道:“就你最贪睡。”
gu903();“我才不是贪睡呢,是夫子布置的课业太多了,把我累的,您看,手都写肿了。”宋蓉桢撇嘴,举起小爪子在老太太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