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年后,翰林院。
“真是奇怪了,明明修书已经告一段落,怎么太子还往翰林院跑,还更勤了些。”
“你也发现了?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委派咱们翰林院?”
“什么要事?”
这哪里知晓,只是见太子时不时来,猜的罢了。
翰林院学政大人姓周,是一位文章写的极好,人也颇周道之人,有文人风骨却不是顽固守旧之辈,太子到翰林院几次,这一日周大人就说让袁修接待太子。
众位去年还算新的翰林,一听是袁修接待,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有人假借替一甲打抱不平之名,说袁修只是二甲名次还靠后,要不是运气好进不来翰林,周大人真是,接待太子这般重要事宜,怎么派袁修去。
整个翰林院,状元榜眼探花郎都在,轮得到袁修?
藏书阁内,一门之隔,外头是嘀嘀咕咕抱怨袁修何德何能接待太子,里头是太子同袁大人。
历泽秋眉宇凌厉,先去看袁修。
袁修还在整理残书,将坏掉缺页的仔细取出来,做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历泽秋看了会,本是不觉得如何,突然看到袁修耳根子有点红,他心里了然了下。
“孤还以为袁大人醉心公务,听不到门外口舌。”
“原来非也。”
袁修放下书,便作揖请罪,顶着不好意思,头埋得深,说:“臣不专心了,请殿下责罚。”
“听那几位同僚说你名字才不专心的?”
袁修呐呐了下,说:“臣听到太子所以才……”
并非听到有人提自己名字才从手里事情回过神,而是听了有人说太子如何如何,才分神注意到外头说话声。
“那外头袁大人同僚说孤与袁大人不清不白的——”
“殿下,并没有说不清不白。”袁修急了。
历泽秋故意的,见人急了,并没有继续说,而是问:“翰林如此流言,袁大人想必也听过,心中何想?”
袁修窘迫,脸也羞红,低着头说:“臣,资历浅,学问也不如一甲几位大人,是不该接待殿下的。”
“袁大人要是不愿接待孤,这般吧,孤同周大人说换其他人来。”
“并非——”袁修急了,说:“我是想的。”
历泽秋逼近,“袁大人想什么?想接待孤,让孤同袁大人在藏书阁一起修补旧书,听闻外面提孤,就分了神,不做手里活了,为何?”
袁修左右支吾,答不出来。
“袁大人对孤是不是有——”
噗通,袁修跪地了,脸色发白,低着头跪在地上,说:“臣罪该万死,对殿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请殿下责罚。”
历泽秋看地上跪他的袁修,心里不舒服,便蹲下-身来,语气也没刚才冷厉逼人,温和说:“我逗你的,你那眼神,我是如何看不明白,就是想逼你老实说话。”
“时不时就偷偷看本太子,眼里都流出爱慕之情,孤又不是你,那么傻呆呆的。”
历泽秋伸手,拉袁修起来。袁修手都是冰的,懵的看向太子,殿下如何知道,历泽秋一眼就看出袁修心中所想,“因为孤聪明。”
“殿下是聪颖,臣羡慕。”
历泽秋:“……你是至纯,算不得笨。”
“年刚过完,孤第一次来翰林,你在人群中偷偷看孤是也不是?又一脸纠纠结结,想问孤什么来着?说说吧。”
袁修这人便是,这会还羞涩不好意思脑子也是乱的,可一听太子说起那次场景,思绪便拉了过去,顶着大红脸,说:“臣想问问,那日醉酒,殿下是不是帮我脱衣裳,是不是看完我……”了。
这是娘子才能看到的。
“是啊,没想到你看着文弱些,身子骨还挺硬朗结实的。”历泽秋直言,对触手摸到的还是很满意的。
他看着面前的袁修,青涩单纯害羞,这样的人,听闻他的话,却鼓着勇气,一腔的勇毅说:“殿下,臣心慕殿下。”
历泽秋都愣了愣,“翰林传闻你听过了,若是传出去,那你会落个什么名声你知道吗?”
“贪慕虚荣,贪图名利,为权势伏低做小。”袁修道。
此话倒是平静。
这人有时候胆小也不聪明,可一根筋的倔,认定了那就是一条道走下去不回头的倔。
历泽秋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眼袁修。
后来太子走了,袁修还有点丧气,殿下是不是不喜欢他?还是他说的话哪里不对,殿下应该不是嫌他的意思吧?也没斥责他……
袁修初恋迷迷糊糊,也受了煎熬忐忑之苦。
但一想到是太子殿下,那些苦又变成了甜蜜。
如此反复。
不日元和帝赐婚圣旨下,满京城哗然,这太子妃是翰林院出身,袁、袁什么来着?
“袁修。”
“这位袁修做什么的几品,哪里来的?”
“怎么无端端的,太子妃一下有了人?”
袁修,从八品的品阶,在翰林院一众进士中最末流的品阶,才学堪堪,也不是名门氏族之后,出身小地方,衡州城松坪府县袁家镇人士,家里祖辈就没当过大官,是个乡绅地主。
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太子妃?
京里名门世家有年岁相当的小郎君都是后悔气恼,之前家里小郎君还嫌做太子妃丢脸——比做驸马还丢脸。
做驸马,那公主也不会在前朝抛头露面还要议政,可当太子妃那是以男子之身,居在后宅,太子行走在外,没准在朝堂上还要压他父亲,更甚者,那是连他也能处置。
这就是下属,哪里是夫妻。
可如今太子妃另有其人了,这些小郎君到底嘀嘀咕咕不可思议心里难受了——
怎么就叫一个乡巴佬给做了太子妃呢。
大婚在六月,袁家父母兄弟姐妹一众亲戚都上了京,圣上略给袁父抬了抬颜面——这是给他泽秋脸面呢,泽秋选个没品阶的,那袁修家里没什么依仗,难看。
元和帝便封了一些虚名,给太子做脸面。
袁家上下诚惶诚恐,跟做梦一般。
历泽秋见时,很是平和,只是袁家父母害怕,不敢多说多聊,最后客客气气的摆了接风洗尘宴,一家又亲自送太子殿下出门。
后来历泽秋问袁修,“我一走,伯父伯母说我什么了?”
“没、没——”
袁修脸涨红,是不会做糊弄太子的事,便老实说:“父亲夸我撞了大运,是觉得我让家里翻身了,让我以后好好伺候殿下,机灵一些。”
“你伺候我?”历泽秋手上剥着橘子皮,挑去了丝丝白丝,将橘子瓣的肉递到袁修嘴边,嗯了声,“接着说,除了伺候我还有什么。”
袁修吃着橘子,皱了下脸。
历泽秋便不吃了,这个酸。袁修舍不得丢掉,拿了过去,慢慢往嘴里放,历泽秋一看袁修又酸还要吃,当即是也拿了过来。
一颗酸橘子,愣是分完了,还是太子殿下用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