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忙的飞快,修葺宫殿是最不值得提的。
前朝臣子不知道又流了多少泪,酸楚的望着正极殿,流着泪感叹一句大历!大历!——要完不敢明说。
不过真有明说的,那是抱着‘以死明志’,可惜暴君端宝帝并未当回事。
“大历像是妖后手中的玩偶一般,随意摆布。”
“五百多年的基业,如今,唉——”
老臣子心生退意,这些部门、经商,他们都看不下去,做不了,劝也劝不动,还留着干嘛?不如早早退了算了,以后也不是大历的罪人了。
这段时间朝中申请退休的折子就很多。
要是元和帝在时,那肯定是多番挽留,来个明君贤臣一段佳话,但在端宝帝这儿,直接批了,不挽留。
端宝十年。
镇国大将军去了,举国哀恸,以国孝一月为奠。黎南珠那段日子清减了许多,往昭州去的信跟书一般,时时刻刻提醒大哥要按时吃饭,别吃太多也不要饿着,天冷了加衣服,天热了别捂着,你年纪不小了,提刀就算了,打打养生拳……
后来昭州黎王爷来信,信纸上是写了许多又划掉。
黎南珠从划掉的大X上看到了,他哥是反驳他说的年纪大吃不下饭,说自己身体特别好,刀怎么就提不动了,还没老到糊涂冷热不知的时候……
很是虎虎生威。
但划掉X,后头就写知道了,哥哥会爱惜自己身体的,你别担忧,大表姐去了这事,知道你难受,但人嘛,生命就是这样,生老病死的——
又X掉了。黎王爷觉得有点丧气话,怕弟弟听了心里难受。
后头又写:我好的很呢。然后说了许多家里琐事,比如二娘有夫家了,要嫁人了,两外甥好不好,长什么样子了?大郎家的娃儿呢?
……
黎大郎黎晴宥当初跟徐宁下地方做减官,三年后回来,黎南珠就跟定了亲事——
黎晴宥主动提的。
黎南珠还诧异,黎晴宥也说的明白,起初他以为自己喜欢上光弟,但一路同行后发现其实并非男女之情爱,是知己兄弟至交,光弟成亲一年,他心中理清了,也该成家了。
“……你确定?”
黎晴宥郑重点头,请二爷爷帮他定亲。
此时黎晴宥二十四五了,那在京里是‘老男人’,搁寻常百姓身上,娶妻难如上天。不过黎大郎非等闲,他出身黎家,是黎世子的嫡长子,又有位皇后爷爷在,还是榜眼,自身有文采,前途无量。
京里高门大户还是有人看中的。
不过谈婚论嫁的女郎年岁那都是十五六,更小的也有。
黎南珠是先否了,觉得年岁有点小,为这事,黎南珠还去跟大郎喝酒聊天——得多灌几杯酒,这小子打小就什么话憋在肚子里,很是老成。
婚姻大事那是一辈子的事,以大郎品行,真结婚了等闲是不会离婚的,所以要慎重。
二爷爷肩头担子很重,那段时间黎南珠光忙这个了,历延年见了也给拿拿主意,说选个读过书知书达理的,婚后和大郎能说到一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你这是保守牌,再怎么样,起码能过日子。”黎南珠听出来了。
历延年点头,也不否认,说:“晴宥心思重,不知道他的喜好,若是错了,晴宥也会自己闷着头过的,彼此苦了。”不如安全一些。
“他叫我二爷爷这么多年,我可不是白让他叫的,等着看吧,保管底子摸得清清的。”黎南珠摸着下巴,宛如侦探上身,说:“大郎不会说谎——现在当官我不确定,但绝对不会对家里人说谎的。”
“他说对何大人心中坦荡,那肯定就是自己想开了,毕竟没谈过恋爱,一门心思读书,两人志同道合能说到一起,误会了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嘛,我特意去看过何大人,跟大郎一个秉性,都是老成稳重闷头的人,我想着那就反其道,找个活泼的?”
“先探探他的心里话。”
黎南珠就去灌大孙儿了。
起料黎晴宥在外行走几年,社交酒量练了出来,比以前好许多,几杯酒下肚也是神色清明,搞得最后黎南珠都醉醺醺了,大郎才罪,幸好黎南珠还记得职责,他问。
第二天醒来,全忘了自己问了什么,大郎答了什么。
好在擒娇记得!
“主子,都在这里。”擒娇还拿纸笔记下来了。
黎南珠:嘻嘻。
不是很喜欢年龄小的,这个祖孙俩想到一处了,但之后那些条件活脱脱就是给自己找个兄弟,而非妻子,什么稳重、话少、喜好清静,最夸张一点是能扛得起水桶。
黎南珠:???
历延年在旁一看,很是高兴,说:“我说对了吧。”
“对你个大头鬼,你看看这是找妻子,还是找结伴兄弟?”黎南珠问,指着最后一条,“满京城哪家闺阁千金能扛得起大水桶?”
历延年:“……大郎怎喜好如此。”好怪,再看一眼。
按照最后一条找,满京城估计真的难找到。后来黎南珠拿着纸问大郎,最后什么意思,大郎面红了下,说:“当日在明州,夜宿地方借了一农家小院,天气炎热夜里我睡不着出来透气,农户的夫郎在打水,我——二爷爷我不是有意看的,我撇了过去脑袋。
“好好我信你,继续说。”皇后表面淡定安抚,背地里小人已经来回跑了,没想到大郎喜欢哥儿,不对,是夫郎,该不会喜欢‘人-妻’吧?
“我见那位夫郎穿着褂子,拎着两桶水,力气很大,胳膊上还有肌肉。”肌肉这词也是从他二爷爷那学会的。
黎南珠等着听接下来的。
结果就没了。
他看向大郎,“然后呢?”
“月光下匆匆看到了一眼,君子非礼勿视,人家已经成亲,天气炎热,是我莽撞,自然是赶紧回屋子,不敢对外说,二爷爷你也别提了,省的坏那位夫郎名声。”
黎南珠:……他连明州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以为你偷看人家洗澡。”
黎晴宥脸都红了,不过这次是气的,他才不会做出如此行径!
“我误会了,二爷爷给你道歉,你的为人二爷爷还是知晓的。”黎南珠赶紧哄道,心想全家就出了他这么一位纨绔流氓。
历延年洗澡,他就看!
后来黎南珠回头跟历延年嘀咕时,历延年听到阿叔要看他洗澡,说不用偷看,阿叔想看哪里看哪里。黎南珠:……
“光明正大看哪里有偷偷看刺激。”皇后理直气壮。
反正后来帝后玩的很花。
话说正经,黎南珠是琢磨出来了,“大郎喜欢年纪大点的,还喜欢哥儿,喜欢有肌肉的,全跟你说的相反,不过也是。”
京里小姑娘那是不成了,问问哥儿。
结果还真有一位各项合适的。
卓家门户不高,家里做官最高就是正四品,就是进宫学读书两位哥儿其中之一的大哥,卓然。
卓夫人一共生了三个,两个哥儿一个女郎。所以卓夫人在家地位可想而知,要不是三哥儿进宫入学,那日子更惨。
前头老大原是找了夫家定了亲,结果都交了八字帖子,夫家变卦临时反悔,却不想败坏自己名头,放了些卓然的流言蜚语。
卓然上门亲自理论,将未婚夫那些事抖落出来——背信弃义领攀高枝,给未婚夫郎泼脏水,品行败坏,此等小人他才不嫁。
后来事情闹开了,卓大人面上挂不住,送卓然回老家。
也是前两年三哥儿入宫学,卓夫人在府里日子好过了,想大哥儿了,就恳请老爷接孩子回来,卓大人以前不是很重视哥儿,如今境况不同,当今皇后就是哥儿。
卓然上门理论那会还是元和帝末年,那时候风气不好,现在再看好像也不是大事——卓大人便同意了。
后来黎南珠还特意策划了宫学郊游活动,让那些才入学半年多的小孩子们有家长陪同前往,有哥哥姐姐的一并带上。
黎南珠拉着大郎去——
那一年是端宝五年秋游。
“看见没,远远的穿藏青色衣裳的那位。”黎南珠指着人,卓然长得英俊中带点哥儿的秀气,不过因为皮肤略黑一些,乍一看跟男人一样。
尤其今天穿的衣裳也颜色重有些老气,能埋没在人群中不被发现,肯定是过去那些经历,想低调行事,不给卓家招非议。黎南珠猜的。
黎晴宥不知所以,先听话看去,见是个中等个子年轻男子。
“卓然,年二十三,曾正义大骂渣渣未婚夫,婚约作废,带着仆人在崀山府县卓家老宅住过五年,今年七月才回来的。”
黎晴宥已经反应过来,是有点慌乱,眼睛都不敢乱看了。
黎南珠见状,神神秘秘说:“卓然是有肌肉的,以前在老宅自己开菜园种过菜,会修家具补房顶做饭……”
“我瞧着,身材不错,那宽大袍子下,能看出胸肌腹肌——”
“二爷爷别说了。”黎晴宥脸都涨红了,君子话对上二爷爷打趣揶揄目光,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黎南珠正色说:“大郎,夫妻之间那就是要做羞羞的事情,君子也得做,做得多,夫妻感情才好才恩爱,不能视这个当洪水猛兽,你害羞点不在外说也就是,但可千万别以为,夫妻就是盖被子纯聊天的。”
他决定要是事成,得给大郎一箱子‘教科书’!
后来教科书送出去了,满京城当时还好一番谈论,因为事情定的突然,办的也快,该有的步骤都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
端宝六年的事情。
如今端宝十年,大郎和卓然的娃都三岁了。
黎南珠见大哥来信,不由是叹气,“我哥都没看到小大郎,活脱脱大郎模样,他看了肯定高兴乐呵。”
“阿叔,不如我们南巡吧?”历延年提议,说:“如今虽是还没有火车影子,但如今闲了些,朝中也不那么忙,南巡下去到昭州还是成的。”
黎南珠:!
“真的吗?!”
“去去去。”
皇后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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