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珠:……万万没想到这个理由。
“我在京里妒夫名声还挺强哈。”
各家夫人都怕他。
大嬷嬷听出话音来,笑的婉约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心思,带自家年轻女郎进宫,情理都合适,面上谁也不能指责什么,难免有些胆子大的想搏一搏。”
“如今外头都知道太孙与太孙妃琴瑟和鸣恩爱,主动避免了这等心思,是好事。”
黎南珠心道大嬷嬷这是把他妒夫名声换了美好说法。
“那阿父和父亲呢?”
大嬷嬷也带着笑意,“清修居士性子安静,不争不抢,不过太子爱护有加,有过这等事,太子看都不看一概不理。”
“太孙同太子一般。”
黎南珠心想那是年年还小没开窍,不懂这些。外头有客在,黎南珠不好在屋子多留,换了衣裳就去外头听戏去了——今天这宴会是白忙活了。
于是就作乐呗。
东宫原先侧妃侍妾住的院子全推了,地方一下子敞快,栽了草坪,黎南珠是昭州生活习惯,又让做了个敞快的大厅——就是有个盖子顶,两排二十四根大柱子撑起来,四面空的,平日里用卷帘半吊着。
今日宴会唱戏说书就在这儿摆。
透着微风阳光,听着戏曲喝着茶,露天的景致也好,心旷神怡,很快黎南珠就自己玩痛快了,有时候跟几位夫人聊天说话,就像陪他大嫂看戏一般,很是随性自在。
“这戏听着像渣男。”黎南珠吐槽。
刚开始几位夫人还不习惯,也不敢多搭话聊天,有人说太孙妃不爱了换一出。黎南珠摆手,跟旁边听得入神,一个个小大人的小丫头们说:“听着好,听多了,知道怎么分辨渣男,以后嫁人不怕掉火坑。”
各位夫人微微怔愣,而后都笑起来了。
“倒也是,拘着什么都不让知道,可分辨不出。”徐夫人说。
黎南珠就很欣赏徐夫人想法。
太常公主心里撇嘴,京里这些贵女出嫁,相看夫家都是父母掌眼的,要是嫁了人,难不成还能脱身和离不成?再说,男子一妻多妾也正常,只要男子敬重妻子就成了。
驸马在外头都有养外室呢。
要她看,还得娘家位高,单看黎南珠如今被众星环绕捧着就知道,有个好娘家是多么重要。
公主想,她的女儿,以后自是不会受委屈的。
“徐夫人家中可有没成婚的儿子?”黎南珠想到正事明知故问。
“妾身还有一子,尚未娶妻,今年十五,家里说不急,我想着孩子们婚事,也要先相看相看。”徐夫人听太孙妃的口气回话。
黎南珠说:“是该这样。”
“回头徐夫人带来,这么多夫人在,帮你相看相看。”
徐夫人听得心里打鼓,要不是太孙妃年轻还未有子嗣,她一瞬间都觉得太孙妃这是给家里姑娘相看男郎的,要是这般说,太孙妃办宴会邀人看戏,就能说得通了。
可太孙妃如今未生育,黎王爷王妃也回昭州了。
倒是听说,黎王爷有一孙女,不过才六岁大,这——
今日出风头的是徐夫人,中午用了膳,下午听了会说书故事,各位夫人公主就出宫了,回去车马上,带自家闺女来的,拘束一天,这会活泼了性子。
“阿娘,今日真好玩,殿下还送了我花花,阿娘您看好不好看?”
“母亲母亲,宫里好玩,一点都不下人,殿下娘娘还跟我笑呢,问我糕点好不好吃。”
“母亲,下次还来玩吗?太孙妃平易近人真好。”
各家夫人听女儿这般说,心想今日见了,太孙妃确实是比外头传闻的要和善,是个利落直爽性子。有的哄女儿的,有的夸的,反正说了一路今日见闻。
回到府邸上,家里有老祖母祖父,夫人得带孩子先回去问安见礼,进宫是大事,还要把今日所说见闻都学一遍,就怕有什么没做好的纰漏。
“太孙妃殿下问咱家五郎有无婚配?”徐家祖母问。
徐夫人说:“是啊,我也不懂,按理说黎家孙女才六岁,怎么说不应当。可听戏时闲聊,透着相看婚事的话,但想不明白。”
这样场合,徐夫人也是经历了多次,府里嫡出庶出,娶妻嫁女,都是她相看赴宴商定的,怎么会看不出呢。
可太孙殿下为人性格还有身边真真没要嫁人的姑娘啊。
还是徐老夫人老道,说:“莫不是给旁人相看的?你也不是新妇,能看出来意思,那就是太孙殿下透着这话风,能让太孙妃这般大动干戈的,请的还都是有些门户的,想必给相看的那女郎家世也不错。”
“下次你只管带着五郎去吧。”
“放你的心,若是不合适了,太孙妃也不会强来的。”
能为这女郎如此费心思宴请客人,可见是尊重的,定不想结一对怨偶来。
徐夫人这才放心了,听婆母的话,下次若是有机会就带五郎去。
今日赴宴的夫人都不傻,几乎都瞧出来太孙妃意思,揣摩一二,便想若是下次那就带儿子进东宫——
幸好不是去后宫,若是后宫那可去不得。
也有规矩重的人家,适婚男郎随母赴宴去东宫,太孙妃虽是个哥儿,那也得避嫌,家里婆母便劝告,说不许去,就当没听懂话里意思,下次独身赴宴或是带家里女郎,如此一来,太孙妃就明白过来了。
算是婉拒。
东宫。
黎南珠摊在椅子上,历延年倒了热茶送到阿叔手边。黎南珠今日吃瓜子坚果多了,这会口干舌燥,握着热茶,伸出舌尖来,含糊说:“年年,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破了?”
“舌尖这儿,有点疼。”
历延年目光像是被灼伤一般,却仔细看,说:“是有点红,我喊信四来看看。”他知道阿叔不爱动宫里太医的,这个麻烦事。
果然阿叔一听喊信四,当即是点点头。
“热茶也不好饮,我替阿叔换成清水。”
“唔唔唔。”你来吧。
没一会信四被叫过来,顶着太孙灼灼目光,仔细看了下主子舌尖那一点——连皮都没破,就是磨损红了。当即是:“我开点药粉,撒上去含着。”
“快来吧。”太孙道。
信四看看那没破皮的伤,再看太孙牵挂带着急,顿时觉得主子舌头伤势是重了些,拿了药粉,开了瓶,往上头撒了些。
黎南珠收回舌头,先是凉凉的,而后整个脸都皱吧起来。
“!!!!”
“怎么这么苦?!”
信四说:“主子,这药粉是清凉下火用的,里头我添了黄连。”
黎南珠:……伸手抓年年,示意水。
“主子,您喝了水这没多大药效了,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太孙已经把茶递到阿叔手里了,“阿叔,不然一口水含着?”
黎南珠咕嘟咕嘟喝完咽下去,又几口冲淡味,皱巴巴脸说:“含着不是一样的苦,没事我没事,不用看了。”
等黎南珠缓过来,信四在旁老实,还把药粉给他留下。
“好啊,等明个我就放十二碗里,给十二喝。”黎南珠磨牙道。
谁知信四从怀里掏了一瓶大的递给主子,说:“那麻烦主子了,十二皇子最近火气是大了些,正好降降火。”
“……”黎南珠觉得信四并没有逗他玩,是真的觉得败火是好事,当即也不好无理取闹,只让信四去睡,背地里跟太孙告状:“我要扣他嫁妆!”
太孙只道:“听阿叔的。”
混世魔头黎南珠才舒坦一些。当晚两人躺一起——天气凉了,寝殿内的海棠榻有一日上面多了一张矮几,每天夜里太孙得自己搬着矮几放别处,再铺床。
如此几天,太孙妃想起来了,“天冷了,睡一道吧,你身子弱,阿叔还能给你暖被窝,我火气足。”
于是又顺理成章睡在一张床。
这会黎南珠哀叹:“以前嫂子和昭州夫人们聊天相看,我还觉得挺快挺有意思的,到了今日我自己设宴给苏芝挑夫君,那是白忙活了一天,连个男的影子都没见着。”
“阿叔替苏家千金忙,有什么要求吗?”历延年问。
黎南珠闲聊数指头:“一,肯定样貌要好,身材匀称,不能太胖不能太瘦。二,家里和苏家差不多,门当户对。三,这是最重要一点,品行好,上进心,最好没娶妻前屋里不能有人,干干净净的。”
“我挑完了,苏夫人那儿也急,估计会领我的好意。”
历延年嗯了声,说:“阿叔如此替苏小姐上心,定会觅得良缘。”
“我就怕出岔子,苏芝要是过的不幸福,因果也是我欠下的。”黎南珠叹气。
“不会,慢慢相看,我陪阿叔一起挑。”
“好啊。”
两人闲聊一言一语,很快帐内安静只闻呼吸声。
但这事操之不及,尤其京里替人相看婚嫁更是麻烦,黎南珠设宴请人东宫看戏这事,过了几天,画风不对了,像是慎郡王妃——七皇子的妻子郭小姐、六皇子妃、嘉郡王妃都递了帖子,想赴宴。
好比黎南珠要做正事,但外头人不知道,都来主动示好一起玩,黎南珠要是拒绝了,那不给几家夫人面子——换做男儿郎,黎南珠肯定撅过去。
但是女眷这就要掂量,反正吃席看戏,干脆都邀请了。
于是这相看拖拖拉拉,一直到了十一月底还没定下。不过也不算白忙活,其一是初步筛选名单出来了,二十八选十,都是符合黎南珠要求的。
其二,苏夫人大概是摸清了太孙妃殿下的意思,很是感激,现如今把黎南珠当主心骨,这事由黎南珠做主了。
黎南珠后来也能想明白,苏夫人肯定知道皇后打什么主意,不好得罪人,全让他出头了。
但谁让他揽了事呢。
永乐宫中。
皇后看着进宫请安的儿媳妇,是哪哪都看不顺眼,小门小户出来的,样貌颜色也一般般,配炎儿真是辱没了炎儿。
“行了,本宫累了,你回去吧。”
郡王妃郭四娘行礼告退。
人还未出去玩,皇后就跟身边嬷嬷说:“真是木讷。”压根不怕郭四娘听见心里难过。
郭四娘确实听见了,只能装听不见,她出宫时,一手摸着腹部,她知道皇后不满意她,郡王本人也不是如何敬重她,但之前一直留宿她院子里。
只要有了孩子,不拘男女哥儿,只要有个孩子,她这下半生就有盼头,能有个安稳了……
郭四娘想到皇后母子算盘,不敢明说,在心底默默想,苏家千金她见过,那等样貌才情,即便是没她,慎郡王床笫之事不足,也般配不上,更别提如今了。
她不急的,再过几个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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