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愣住。谢慎礼是什么性子?这句话,于他而言,不亚于表白情话了。
谢慎礼也看着她:“怕吗?”
顾馨之脑子转过来,傻乎乎问了句:“怕什么?”
谢慎礼语气平静:“我起点太高,日后也绝不会止步铖州,我这样的人,当孤臣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跟着我,这种事,怕是不会少……你怕不怕?”
顾馨之神智慢慢回笼。她想了想,道:“我要是说不怕,肯定是骗你的。”
谢慎礼微微垂眸,一身黑衣衬得他冷峻的眉眼分外凛冽。
顾馨之:“但是,要我为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跟你分开呢,我又觉得很亏。”
谢慎礼再次抬眸。
顾馨之:“想来想去,我觉得跟着你,应该才是最安全的。”戳了戳男人偏冷白的脸颊,“劳烦先生往后去哪里,都不要忘记带上我这个拖油瓶。”完了拍拍肚皮,“还有这个。”
谢慎礼:“……”
顾馨之想到什么,迟疑道:“可能不止一个?”
谢慎礼:“……”
顾馨之看他:“没问题吧?”
浑身凛冽仿佛被轻柔拂去,谢慎礼抬手,轻抚她弯起的细眉,低问:“倘若我再次上战场呢?”
顾馨之:“我不能当随军当军嫂吗?”
谢慎礼看着她:“边地寒苦……”
顾馨之:“我有钱,能盖暖房,能吃上饱饭。冻着谁都冻不了我,你想什么呢?”
谢慎礼:“……”生平第一次,让他觉得,有钱真是件不错的事情。
顾馨之:“既然你都审出来了,那些山匪如何处置?要交给当地官府吗?”
谢慎礼摸摸她脸颊:“这些事我会处理,你好好歇息,养好身体。”
顾馨之:“行吧,这些我确实不懂。”
谢慎礼:“那,再吃一个鸡蛋?”
顾馨之这才发现,这家伙左手还一直捏着那枚剥了壳的鸡蛋。她:“……不吃。”
谢慎礼皱眉:“你吃的太少,太素了。”
顾馨之:“今天是特殊情况。”
“白露说你这几天都喝白粥。”谢慎礼一脸不赞同,“刘大夫他们怎会放任你不吃?”
顾馨之:“……你才刚到多久,怎么什么事都问?而且,我是晕车没胃口,又不是我不想吃,你训我干嘛?”
谢慎礼:“。”他软下语气,“那现在再吃点?”
顾馨之扭头:“不要。”
谢慎礼:“……”
正胶着,苍梧、高赫过来了。
谢慎礼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将鸡蛋放在顾馨之的空碗里:“你吃,我去忙一会。”
顾馨之猜测与那些山匪有关,也不多问:“去吧。”然后朝俩人道,“看到你们好好儿的,我这心才算放下来。”
高赫拱了拱手:“劳夫人惦记。”
苍梧笑嘻嘻:“夫人,小的可算不得好呢,还受了伤,有没有什么奖励?”
“肯定有。”顾馨之点头,“到了镇上先给你们吃一顿好的,到了铖州再给你们发奖金。”
苍梧眉开眼笑,拱手:“还是夫人大方。”
顾馨之可是翻过谢慎礼的账的,自然知道谢慎礼对待仆从向来赏罚分明,断不会少了奖励,苍梧这般说,约莫是为了让她开怀。她承了情,笑了笑。
谢慎礼也没多说,只朝苍梧道:“去把夏至白露找回来。”
“主子放心,过来的路上见着她们了,跟她们提了一嘴了。”
话音刚落,就见夏至、白露提着裙子小跑回来。
谢慎礼神色稍缓,道:“夫人身边不得离人。”
夏至、白露福身:“是。”
谢慎礼起身,叮嘱顾馨之道:“要是吃不下,晚点再让他们给你做点吃的。”
顾馨之:“……”老谢什么时候成这样了?简直比她娘还婆妈。
谢慎礼离开了,顾馨之便招呼夏至、白露坐下,确认她俩都吃过了,就让他们去把出行的管事都喊过来。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膳食是小事,许多人都受了伤,要用的药、要怎么安置照顾,都要赶紧安排。还有许多仆从也受伤了,那他们手里的工作应当由谁接手。被砍伤的马、驴无法载重拉车,又该如何安排……林林总总,不一而论。
安排完这些杂事,就该说到……牺牲护卫仆从们的后事了。虽然大部分人被高赫、及苍梧分批拦住,也还是有些山匪追上他们装载食物药材的车,杀伤了部分人。
提起这个话题,在场的管事们脸上都显出几分悲痛。
张婶摸了把眼泪,轻声道:“老张说,这块不需要咱们操心。”不等顾馨之问,她接着道,“主子吩咐了,高护卫跟苍梧小哥他们会统一将……烧了,带着骨灰回去安葬。”
顾馨之默然。如今已是四月天,且不说春雨常来,光是这温度,便没法让这些人安稳地运回京城。烧了带回去……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但,这时代的人信奉土葬,烧毁尸身,那是极为不端的做法。
她强笑了下,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回去让人好好跟他们家里人解释。”
张婶低低应了声是。
顾馨之:“回去查一下他们的家里情况,不管是没有营生收入的,还是有老弱病残的,都整理了报给我,府里一起安排。”
“是。”
气氛一时有些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