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他左肩的顾馨之闻到他身上隐约的墨香,那股想吐的劲似乎也慢慢缓过来,索性不再挣扎。
谢慎礼步伐平稳,仿佛怀中抱着的只是婴儿。
沉稳的态度让顾馨之的惊惧担忧慢慢平复下来,抓扶着他肩膀的手往上伸,直接揽住他脖颈。
顾馨之埋首,闷声低唤:“先生。”
“嗯。”
顾馨之却不说话了。
谢慎礼也不问,脚步不停。
走了许久,谢慎礼才停下来。
“主子。”
“大人。”
熟悉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馨之恍然,忙抬起头。
张婶、刘婶……小满、谷雨……李掌柜、佟小哥……虽然形容略显狼狈,却都全胳膊全腿的,都在收拾东西。
顾馨之登时高兴多了:“大家都还好吗?”
谢慎礼停下脚步。
张婶“诶”了声:“都好,都好,老陈几个受了点伤,大夫们正在处理呢,其他都好。”她迟疑了下,道,“有几车吃的撒了,怕是——”
“东西没关系。”顾馨之打断她,“人好好的就行。”
“诶。”张婶看了眼谢慎礼,“夫人好生歇着,万事有主子呢。”
“嗯。”
谢慎礼朝张婶点了点头,再次往前。
顾馨之左右张望。
此处是片小树林,大家散落在树下,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生火烧水,看起来颇为祥和。但……
“夫人。”
顾馨之回神。
原来谢慎礼已将她抱到一株大树下。方才离开马车的夏至、白露已经在此候着,俩人已经收拾出一块地儿,铺上毯子软枕,此刻正望着她。
谢慎礼上前两步,半跪下,小心将她放到毯子上。
顾馨之捏了捏他后脖子,低声道:“谢谢。”
谢慎礼侧头,亲了亲她发顶:“想谢我,就好好养着,别操心太多。”
“嗯。”
谢慎礼退开,保持半跪姿势看着她,温声道:“我先去忙,你在这里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叫青梧派人去找我。”
顾馨之这才发现青梧带着十来号人站在数米外,中间是蹲在小火炉前熬药的刘大夫。注意到她的视线,刘大夫抬头,朝她点点头。
顾馨之朝他笑笑,转回来,朝谢慎礼道:“好,我在这里等你。”顿了顿,她小声问,“若是有伤亡,不许瞒我。”至今没看到苍梧、高赫等人,她不敢多想,却也知道以方才敌寇的数量,他们的人想要丝毫无损是不可能的。
谢慎礼不置可否,摸摸她脑袋,起身离开。
夏至俩人连忙上前,一个往她身后塞软枕,一个给她递上温茶。
顾馨之收回视线,道:“我们带了许多药,你们问问荆大夫他们,需要什么,赶紧去翻出来,给他们送去。”药物贵重,若是没有她身边丫鬟点头,别的人也不敢乱动。谢慎礼刚到,也不知道她带了什么药……苍梧倒是知道,就怕他也……
夏至犹豫:“夫人这里离不得人……”
顾馨之摆手:“我这里不需要伺候,我就坐在这里不挪窝,高赫、苍梧那边才是紧要的。”
白露、夏至对视一眼,齐齐福身:“是。”
虽然应了,俩人离开前还是将谷雨、小满扔过来,省得她想喝口热的都没人搭把手。
谷雨、小满也不过才十四岁,顾馨之也不忍心让她们去干什么活儿,便没说什么。
另一边。
谢慎礼离开小树林,来到方才搏杀的地方。
高赫、苍梧连忙奔过来。
谢慎礼扫了眼苍梧绑着绷带的胳膊:“伤势如何?”
苍梧躬身:“劳主子挂念,奴才没什么大碍,荆大夫已经上过药了。不过,老常他们……”
谢慎礼神色沉郁:“照惯例,好生收敛,骨灰送回去厚葬,家里该照顾的好好照顾。”
“是。”
谢慎礼又问高赫:“查出什么了?”
高赫拱了拱手,禀道:“刀剑是军中制式,刻样标记都没有,是有备而来的。但人应当确实是贼匪没错,口音很重,也没有从军的痕迹,对我等身份也半点不知,也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谢慎礼沉下脸。
军中制式刀剑,贼匪……他到的时候,过半人都在围攻顾馨之所在的马车,驾着货物、米粮药物的车却无人问津。
他从不信偶然。
若非他接了顾馨之出发的信件,放心不下前来相接,今日是何状况,简直不用多想。
“继续审,我要知道究竟有谁掺了一脚。”他浑身杀意外溢,语气森冷如修罗现世,“吐不出一丝半句者,格杀勿论。”
高赫凛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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