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摆摆手,再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妇人们,晃悠着离开了——她身为大领导,留在此处这些人更不容易放松了。
职工上岗,订单正式进入赶货期,顾馨之才稍微缓口气,然后开始频繁进京城。
距离重阳节不足一个月了,她前面放下话,要帮着筹办那联合秀展,自然不能光说不做。
以绣工著称的两家排在前头,后面依次轮上。
她也不做太复杂的设计,简单调整搭配,便有出其不意的设计美感——站在巨人肩膀上培养出来的审美眼光,应付这些掌柜简直不要太简单。
设计之余,还要指导他们在裁剪、缝线上的注意要点。这个倒是简单。这些铺子里都养着厉害的裁缝、绣娘,她只需稍稍提点一二,这些人便能处理妥当,比在庄子里省心。
除了走秀衣衫要准备,还得做舞台设计、现场布置设计、走秀人员安排。
前两者倒还好,几位掌柜商量过后,直接请了一帮给戏班子搭台的杂班,交给顾馨之安排。
顾馨之也老实不客气,画了立体草图,扔给他们去头疼。
最后一个走秀人员,才是重点。她很是发愁,犹豫了好些天,都没想好该找什么人。但这些掌柜们却老神在在的,她忍不住问了句。
彼时,她正在锦绣布坊里与陈章、及布坊管事们商量着设计稿。听见这问话,陈章很是不解:“这有何难的?谁家没个亲戚朋友的,再不济,铺子里这么多伙计,家里总有吧……人选我们早就定好了啊,不然怎么做衣衫?”
顾馨之:“……男衫便罢了,姑娘们不怕被人非议吗?”
陈章“哦”了声:“你说这个啊,放心,这个我们早就想好了,到时让她们戴个面纱,不露脸。”
顾馨之:“……”这……她真是没想到。
陈章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不过,我听说那走秀还有特别的步子,叫什么、什么猫步的,他们可不会,是不是得教一教?”
顾馨之回神,忙道:“不用不用,那是小孩子学走的,显得精神气些。咱们展示的是长衫裙裳,只需姑娘走出那大家闺秀的模样就行了,琴曲也得配悠扬雅致的。”
陈章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模特之事解决了,顾馨之对这场展示会更有信心了。
……
谢慎礼自然知道顾馨之天天往各大布坊钻,心里很是发愁。
小姑娘不过是取巧。若她只是寻常百姓,这事儿,混混就过去了。
但他势必要娶其进门。届时,她少不了要与这些贵人们打交道。
这番行止,又事涉皇子,将来定会让人诟病。
三人成虎……
他得想个法子。
……
炎热的八月在忙碌中一晃而过,中间还过了个中秋节。
顾馨之琢磨着,中秋节是个大节日,怎么着也不能不送礼,就着人偷偷送了些自家做的月饼、瓜果过去。
也不知道这厮是算好了还是怎么滴,从中秋开始,隔三岔五就往她家送东西,仿佛又回到前段时间那光景。
这番下来,到九月的时候,赋闲在家的谢先生已然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闲聊主角。
过去的一个多月,他两度求娶顾家姑娘,皆被退亲,退亲了就罢了,还隔三岔五往顾家布坊送东西,卑微得许多人都看不过去。
这样的谢先生,哪里还是那打马游街的探花郎,哪里还是那千里追敌、万人中取敌首脑的勇武将士?
美色误人啊。
至于那美色?唉,也是个苦命人啊。听说那顾姑娘与谢先生两家是故交,怕影响谢先生名声,这才不愿意嫁的。如今一柔弱姑娘撑起家业,天天四处奔波、抛头露面的,当真苦命……
微服出宫的皇帝听了一耳朵,颇有些好笑:“先生也不澄清一二吗?”
谢慎礼淡淡道:“皆是事实,何须澄清?”
皇帝:“……”
陪同的禁卫统领刘大人哈哈大笑:“想不到先生竟是这般痴情人物。”
谢慎礼颔首:“过奖。”
刘大人一窒:“……在下并非夸奖。”
谢慎礼:“哦。”
刘大人:“……”
这回轮到皇帝哈哈大笑:“老刘你没事招惹他作甚,他那张嘴,不说话都能把你噎死。”
刘大人挠头:“这不是话赶话嘛……”
皇帝摆摆手:“好了好了,先生的私事我们还是别多嘴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城。”
“是。”
今日重阳,皇帝出宫,是为与民同乐,也是想微服视察一下,看看登基数年,百姓生活如何,对他有何评价……倒没想到,先听到谢慎礼的流言蜚语。
皇帝想了想,还是劝了谢慎礼一句:“先生深情自是无可厚非,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要因儿女私情误了正事。”
谢慎礼垂眸:“是。”
皇帝便不再多说。
一行人顺着人liu出了城,打算奔向东城郊外的四里桥,在那边登高。
刚出城走上半里路,便听到悠扬的琴曲之声。
坐在车里的皇帝诧异,微微掀起车帘,问:“如今还不到登高之处,便已经有人奏乐了吗?”
刘大人骑在马上看得分明,忙凑上去,答道:“看起来不像,仿佛是有戏班子在前边摆台。”
皇帝:“这乐声听着也不像啊……”
谢慎礼拽着缰绳候在旁边,神情淡然,仿佛对这些毫无兴致。
皇帝放眼远眺,只看到高台和人群,想了想,道:“总归是闲逛,过去看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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