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难不让人同情柳山长。
顾馨之干笑:“柳夫人说笑了。”
柳夫人摆手,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不说笑,他整日给我找麻烦,要不是他背后学生多,我早就兜不住了。”
顾馨之:“……”突然又很想同情这位柳夫人了。
柳夫人却转过头,端起那碗凉粉,打量了两眼,便捏着小匙舀了一口进嘴。
下一瞬,她脸现惊诧,看了眼顾馨之,半点没有不自在,坐在那儿慢条斯理地继续吃。
那就是合口的意思了?
顾馨之跟着坐下,吩咐水菱给柳夫人带来的俩丫鬟也尝尝。
俩丫鬟连忙推辞。
柳夫人抬头,笑吟吟道:“都别客气,尝尝,真挺好吃的,回头咱跟顾家姑娘买下方子,你们尝过了回头才知道好歹。”
俩丫鬟这才不推辞,上前接了碗,直接站在那儿吃。
顾馨之也不勉强,只对柳夫人笑道:“若是喜欢,待会我把做法写给您就是了,怎么还提买呢。”
柳夫人咽下最后一口凉粉,颇为不舍地看了眼碗底,再答她:“这不行,你方才说了,这是你做的新鲜玩意。我呢,手里有个嫁妆铺子,卖点吃吃喝喝,你这凉粉新鲜又好吃,我是想放铺子里卖来着,白拿做法就不合适了。”
顾馨之想了想,点头:“那行,您意思意思给点就行了,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
柳夫人笑呵呵:“好好。”她探头看食匣,“我这可是要做买卖的,方才那碗我没品仔细,再给我来一碗。”
顾馨之:“……这凉粉性凉,万一吃出问题……这几条狗子可还没养大呢。”
柳夫人愣了下,噗嗤笑了,指了指她:“你这丫头!”
顾馨之无辜:“山长大人可凶呢。”
柳夫人哈哈笑:“你还怕他凶?我都多少年没见他气成那样了。”
顾馨之惭愧了一秒:“老人家没事吧?”年纪在那儿呢,可别气出好歹了。
柳夫人摆手:“没事没事,连他学生都懒得哄他,你就别担心了。”
顾馨之挑眉。别不是说谢慎礼吧?
柳夫人打量她一遍,问:“既然不让吃凉粉,可得空带我逛逛?”
顾馨之本就闲着,要不也不会去倒腾凉粉,闻言便点头:“有的,不过这会儿有点晒,夫人介不介意戴个斗笠?”
柳夫人笑呵呵:“不介意不介意。”她迫不及待站起来,“我来时就看到农人在伺弄田地,那便是插秧了吧?我还没近距离看过,走走,去看看。”
顾馨之主随客便,让人送来斗笠,几人带上后,便出门了。
五月的天,阳光虽烈,却有几许和风。
远处青山蓝天相辉映,近处有长河如练、水田如镜,天上白云朵朵,地上白云飘飘,端的是美景如画。
一行人行走在村民踏平的田边草地。
柳夫人丝毫不管沾了尘泥草叶的裙摆,只扶着斗笠四处张望,感慨道:“怪不得世人总写田园诗,确实漂亮,让我都想搬到庄子住一段日子了。”
顾馨之好笑:“住几日还行,住久了就觉出不便了。”吃穿用度,想要点新鲜的都得去城里买,不方便极了。
柳夫人看她一眼,道:“回头你住腻歪了庄子,想买宅子,可以来找我,我经常帮着学生租宅子、买宅子,对这块还算熟悉。”
顾馨之:“那我就提前谢谢夫人了。”
柳夫人笑眯眯点头:“谢什么,早晚都是一家人。”
顾馨之:“……”
还不等她说什么,柳夫人又主动转开话题:“说起来,上一回老头子气得这般狠,还是十几年前。”
这是要回忆过去?不开她玩笑就成。顾馨之随口接了句:“当时是谁气着山长了?”
柳夫人笑着看她一眼:“就,慎礼啊。”
顾馨之:“。”
柳夫人笑呵呵:“你猜,我们第一回见慎礼,是因着什么?”
顾馨之:“……因为求学?”毕竟柳山长教书教了一辈子。
柳夫人摇头:“不是,是因为打架。”
顾馨之:“?”
柳夫人:“你知道慎礼天生神力吧。”
顾馨之迟疑点头。
柳夫人:“当时他不过八岁多点,因为点小事,跟书院里十几岁的学生打了起来。”她忆及多年前的往事,忍不住莞尔,“他还把那些学生揍成了猪头,虽然他也没讨着好。”
顾馨之:“……”谢慎礼小时候就这般凶残了吗?她忍不住好奇,“然后就找家长了?”
柳夫人微诧:“找家长?……这说法倒是新鲜。确实没错,我家那老头起初不知道他们是跟小孩打架,气坏了,直接找上谢家,打算找谢家要个说法来着。”
顾馨之猜测:“然后跟谢老爷子吵起来了?”
柳夫人摇头:“哪能啊。老头子那会儿虽不是山长,名声也不小,谢老爷子自然是客客气气的。”
顾馨之不解:“那怎么说把老爷子气得不行呢?”
柳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和和气气、互相道个歉赔个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老头子见对方是个小孩儿,更是内疚,礼儿都没收,直说回去要教训自家学生、还反过来跟谢老爷子道歉……谁知道,他前脚一走,后脚,谢老爷子就把慎礼打个半死。”
顾馨之:“!?”
柳夫人想到当年情景,面露不忍:“老头子听说此时,找大夫赶过去的时候,听说连肉都烂了……足足养了三个多月才能下地……才八岁大的孩子,怎么就忍心下这样的狠手呢?”
顾馨之惊呆了:“怎么……不是说老来子,通常都比较宠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