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
见我深沉地坐在他面前思索着,崇少恍惚了一阵后,还是若有所思地扣着茶盖,主动开口道:“晟鸣兄。”
见贤弟唤我,我赶忙正襟危坐,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崇少仍是看着窗外的花花草草,苦笑道:“我觉得……起潭他,应该不再需要我了。”
我一愣:“此话怎讲?”
……
夕阳西下,颓红的余晖暖洋洋地照在两个人的侧脸,崇贤弟一边扣着茶盖,一边讲起了他这三日间的种种。
原来他其实并没有像我想的那般跟徐静枫相处了三日,而是换了匹好马赶到松溪,隔得远远地窥了他三日后,便一个人怅然若失地回来了。
我撇着嘴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眼前的贤弟撑着下巴,声音听起来有些淡淡的迷惘。
“你知道吗,晟鸣兄。”崇少的目光落在我布满薄茧的右手上,“我始终觉得,有些人的确是应当生来富贵的,比如晟鸣兄你。即便我二人自小的夙愿便是出走京城,将来做一方江湖游侠,我也以为晟鸣兄此生必定与苦难沾不上边,也从来不该遭受这些;因而即便看到你现下过得安然惬意,我也打心底觉得你与这样的日子不相称。”
他道:“在我看到如今的起潭前,亦是这么想的。”
我闻言顿了一下,已是隐约明白了过来。
再度看向崇少时,崇少叹了口气,托腮继续道:“可当我看到现下一人与竹园相伴,隐居在山下调素琴、阅金经的起潭,我却觉得……那就是他此生的归属,他生来就应当是这等淡泊明志之人。”
我了然地挑起眉:“所以你就觉得现下的徐起潭一个人也过得逍遥自在,压根儿不寂寞也不想人陪,生怕自己贸然打扰撞上个钉子,于是看了三天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崇贤弟如鲠在喉,显然没想到我竟总结得如此辛辣不留情,闷闷地趴在桌上不说话了。
旁边有人端了盘小菜来,我随手夹起一块酱牛肉丢入口中,含含糊糊地教训眼前惆怅的崇少:“我说贤弟,你自个儿在这儿想得倒是多,可你问过人家徐起潭的意思吗?都老大不小的了,既然他还未娶妻,尽管上门讲开了便是。”
说罢顿了顿,也不知脑一抽想到什么,我看了会儿眼前仍在惆怅的贤弟,凉凉道:“你不妨也学学人家萧相国,说追来就追来,说赖着不走就赖着不走,愚兄这不也毫无办法不是么。”
“不一样的,”崇少平静道,“晟鸣兄毕竟真心喜欢萧兄。可起潭他,并不喜欢我。”
我:“……”
气氛一下子又冷了起来。
桌上多了几盘小菜后,又不知何时多了只酒壶,我拎起壶把斟上一杯,看看眼前已然茶水喝了个半饱的贤弟,干笑道:
“行了,反正徐起潭他人就在那山下住着,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不如你先在府衙歇着,明日愚兄去帮你探探口风,毕竟他姑且算我半个兄长,有些话还是可以说说的。”
“……”
崇少抬起头,望着我似是想说点什么,目光却落在了方才一直在给我们上菜上酒的那人身上;见那人已是若无其事地与我并肩坐在了一起,便忍不住侧过头去打了个寒颤。
我愣了一下,余光看到萧浓情正默默地给我们俩斟着酒,面色沉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向崇贤弟的碧眸中微闪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我看崇少,崇少果然不自在起来。
即便不清楚这三年来朝中尔虞我诈的种种,我也知晓这两人早前看彼此的心情便相当微妙,只是我那自小被教养得佛口圣心的贤弟见如今尘埃落定,同样懒得与他计较而已;此时看他的情绪,也自然是惮多于恨。
只是萧浓情这个时候跑来打的是什么主意,连我也不大清楚。
萧浓情给倒的酒,身为从四品小官的崇少自然不可能不喝;正当他略微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象征性地端起酒杯打算喝两口时,却忽然被萧浓情出声拦了下来。
“崇睿。”萧浓情深吸一口气,看得出事前似乎做了番艰难的心理斗争,“我知晓现在说这些话,多多少少有些不恭敬的意思,以前犯下的过错也无甚挽回的余地;只是我清楚崇家尽是大度之人,于此时道出来,同样也是以求心安。”
见崇少呆住,他便举起酒杯继续道:
“我已决定日后不再在朝中谋事。往昔的那些恶事丑事,是我做过的,也尽在这里同你与崇大人道一声歉,你……您大人有大量,日后朝夕共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罢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很是诚恳地看向崇少。
我看得出来,萧浓情是努力地想要做出一个温柔一些的表情;奈何这般表情崇少从未见过,此时见了,也尽是惊悚。
……
不知过了多久,崇少才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也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而萧浓情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又将酒桌让给了我们兄弟二人。
崇贤弟目送萧浓情走远,这才转过头来颤抖道:
“晟鸣兄……愚弟是不是,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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