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他,他以前一直在英国,他的外公是英国贵族,前些日子才回来。他是杜家这一辈最小的,一家人都宠得很。别看杜家不显山不露水,和高层都有来往,别得罪了他,很麻烦。
人生在世就是这么多的不如意,青川想着刚刚对方对他身份的嘲讽,心里有些不舒服。
然而大环境对于大陆都是不友好的,这种跟着外国人长大的更不必说,香蕉人。跟这种人争辩,简直是对牛弹琴,毫无意义。这些青川都明白,就是烦。
底层有底层的烦恼,中层也有中层的烦恼,彻底的随心所欲是不可能的存在。
他伸手拿起桌子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精略驱散了心头烦闷,青川才想起来自己这辈子还没喝过低度啤酒之外的酒,不知道酒量如何。
张导在边上见他爽快,以为他会喝酒,又拿了一杯新的给他,尝尝这个,新推出的一种酒。
青川晃了下脑袋,觉得没什么不适感觉,默认了自己能喝,便接过来,几口喝了。里面酸柠檬的味道和酒味配合得很好,青川很喜欢这种口感,又取了同样的酒,一杯又一杯。
待得张导留恋的目光从舞池美人身上转回来,才发现青川已经喝了四五杯,白玉似的脸已经微微出汗,双眼也有些迷醉朦胧,一看就是醉了。
青川还去拿酒杯,被张导拦住了,怪我,这酒后劲足,你可别喝了。回头喝吐了,自己难受,你嫂子还得念我一通。
哪有什么后劲?我清醒得很。青川要去拿,被拦住,有些不高兴得皱着眉,还伸手扯了扯领结。
呵。隔壁的又发出恼人的嘲笑,到底是乡下人,不会跳舞,可不是只能喝闷酒了吗?大作家?不过是个大陆仔,那穷苦地方出来的,连最简单的交谊舞都不会吧?也亏得你带他来,一尊活木头。
他笑,他身边的人也笑。
像是一群苍蝇。
张导面色不好看,也不能得罪这个人,见青川忽然站起,还以为醉酒的青川年轻气盛要打架,赶紧拦住他,阿生,别冲动。
我没冲动。青川解开领带,让深蓝色的丝绸从指间滑落,然后是外套,和衬衣上面两颗扣子。
大陆仔,你要打架?杜大少看他脱了外套,以为是准备打架,自己也站起来。
你说我不会跳舞?青川侧头看他,本来朦胧的眼神意外锋利。他挣开张导的手,往舞池中间走去。
因他容貌出色,别人被他挤开也不生气,笑嘻嘻看着他一路走到舞台中间的台上。本来在台上跳舞的女郎早就下去,现在上面空无一人,所以青川站上去,一下就把目光聚集起来。
美人,可否请我喝一杯酒?青川笑着,从下面一位女士手里拿走高脚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着宝石的光晕。
他笑容迷离,眼睛微眯,似醉非醉,头向上扬起,闭上眼。
大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都停下舞步看着台上仿佛在发光的他。灯光师乘机调整了灯光,四周围变得暗淡,只有主舞台一束光从天而降,落在纤瘦的青川身上。
光线勾勒出细细的边,闭着眼的柔美长相在白色光照下纯洁得像是天使。
然而他却忽然高举起酒杯,微微倾斜,琥珀色酒水像是流动的蜜浆,从酒杯滑落,落在他的额头、鼻子、脸颊、下巴上,仿佛听到酒水化作碎裂的宝石在他脸上欢笑,又从下巴流过修长白皙的脖子,在锁骨处打了一个旋,没入衣领。
空气中散开了浓郁的香,酒的香、香水的香,还有美丽肌体的香,一下爆裂开,融合成一种名为蛊惑的香,钻进了他们的每一个毛孔,令他们浑身战栗,又像是着了火浑身发烫。
他微微睁开眼睛,光线下眼睛像是金黄色的蜜,透骨的香甜。嘴角微微勾起,鲜红的舌尖舐去嘴唇上一点残酒,喉咙里发出低哑的笑声那是魔鬼的笑声,是诱惑,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突然的这个瞬间,天使堕落,染上了欲望的颜色。
甜
酒杯轻轻放回到那个女士手里,她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只呆呆看着舞台上的人,嘴唇发干。
青川的双手手指在脸颊上朝上跳跃,指缝间仿佛看到那如魅妖一般的脸,嘴唇藏着致命的毒,连眼神都带着勾。像是金色的荡漾的湖面,波光粼粼,每一下都冲到自己心头上。
他身体却伴随着节奏摆动起来,像是风里狂乱的柳枝,又带着男性特有的力量感。纤细的腰肢带着紧绷的弧度,偏偏又那么柔软强韧,像是一根软鞭敲着心门。
腰腹部的肌肉带动着全身,足尖准确地踩着节奏,动作时而狂放大开大合,时而温柔典雅温情脉脉。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舞蹈,好像混入很多舞种,劲瘦的腰肢带着肢体扭动的时候,有一种力与柔结合的奇妙美感,修长笔直的双腿在舞台上自由得踩出一朵一朵旋转的花。那花的中间,这男人多么骄傲,连诱惑都带着一种让人想要跪倒臣服的强势。
他绝不是等待垂怜的金丝雀,那不屑隐藏的高傲是刻入骨头的。
随着音乐加快,他的肢体语言也跟着加快。这种舞蹈没有规律,各种元素信手拈来完美融合。
这时候大家已经看出来他的舞蹈究竟融合了什么元素。
那种缠绵悱恻,那种若即若离,轻轻摆动的胯部有着优美暧昧的气息,那是伦巴。那种热情如火,燃烧着空气一样的性感和快速有力的节奏,是恰恰。
手指修长,白光下透着玉石的光泽,手臂并不是僵硬的摆动着,每一个动作都在配合着展现自己肢体的魅力。这是华夏古典舞的精髓,手部的动作是如此恰到好处配合默契。
光线下浅如蜜色的眼睛从左巡视到右,眼神淡漠且冰冷,仿佛脱离俗世高居王座的王,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脸上却是迷醉且诱惑,那种诱惑并不世故,充满了无辜和天真,像是恶魔对人类低语:我不过眨了一次眼,你便着了魔。
这种奇妙的对比更赋予了某种奇妙的魔力。身体如火,灵魂似冰,想要融化他,又想被他融化,渴望征服他,也期盼被他征服。
无论哪一种,都该获得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台下的杜大少眼睛都不眨得看着台上,手里的酒杯不知道何时倾斜,所有酒水倒在地上,他却浑然不知,还是痴痴看着台上,看着青川湿漉漉的手指抓过自己的头发,看湿透的衬衣描绘出肌肉的形状那让人升起了一种奇妙的联想。
杜大少心跳如擂鼓,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热度,喉咙却异常干渴。他盯着青川指尖一滴莹莹露珠一样的酒,他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是酒?是香?是毒?
亦或者三者皆有。
他像是被操纵的傀儡,被牵引着一直挤到中央舞台前面,恰是此时,音乐停止了。
青川站在抬头,眼睛看着杜大少。
他们离得太近,一臂距离,杜大少嗅到了青川身上传过来的香,香水、酒、汗液,因为此时体表的温度融合了,变成了另外一种特别的,令人沉沦午夜的香味。
杜大少此时的眼神和四周围男男女女没什么不同,被俘虏被捕获的眼神。
青川酒意尚未过去,他甩了甩头发,用手指往后梳开,眼睛转向杜大少,身上的热度透过空气仿佛要把对方给融化了。
你说我,不会跳舞?
第67章
青川头痛欲裂,他揉着太阳穴睁开眼,双眼有些酸涩,逼出了一点眼泪,好半天才看清楚自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