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2 / 2)

偃甲的灵光在黑暗中闪起又黯淡,被血浸透的土地上,人族将士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冲上,前仆后继。尸山血海中,一面战旗迎风飘扬,屹立不倒。

魔君叹气,合上了车窗,厮杀之声隔绝在外,内室静谧,只有浅浅的茶香。

她说:原来如此,然而若非仙门相助,为他们提供偃甲,单以人族的实力,怎能做到这点?

怀柏十分肯定:自然能做到,只是要晚些年而已,然而千载之后,他们总能上天入地,踏破苍穹。

魔君挑眉:你如此肯定?

怀柏道:是,因为我曾亲眼目睹。

在她原来的世界。

魔君轻笑,却只当她妄言。她拨弄香炉,香灰簌簌。车中暖香融融。

往外看去,华光法器在黑云中穿梭,若隐若现,像是无数流星穿梭。

乌云越来越浓,轰隆一声巨响,银河倒倾,雨急风骤。

死亡的味道穿过车帘,与熏香融在一起。

魔君懒懒散散地坐着,外袍松松垮垮,内里红衣靡艳。

怀柏侧头,想透过珠帘与骤雨,找到那袭白色的身影。望了许久,她极轻地蹙了下眉。

先生,魔君慢悠悠地说:既然人族如此,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偃甲需要灵石,过不了几百年,他们就会学会与仙门争抢灵矿,到时候,你们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了。

怀柏不动声色:我知道。

魔君叹了口气,往桌上一挥,茶水全部都倒在地上。

有时候我钦佩你,有时候又觉得你实在可笑。她的手上出现一张白布,把布往桌上一铺。

怀柏眼神微动布上黑线纵横交错,宛若棋局,这是方才魔兵的大旗。

魔君将布抚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怀柏:以苍生为棋,以六道为子,袖手将天地玩弄于掌中。

这就是魔旗之意。

魔君愣了愣,扔过去一只炭笔,你说什么?我只是想和你下盘五子棋。不过你刚才说的很有意思。她思忖一会,笑道:以苍生为棋,以六道为子,我们赌一局,可好?

怀柏:我觉得不好。

魔君摇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可以,来吧。

第184章华枝春满

怀柏:这还挺有霸总范。

魔君提笔,在棋盘上随便画了一个圈,我先开始啦。

她开局就下子在角落,一看就是一个菜鸟。

怀柏本来还忌惮她先手,现在稍松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虚,万一魔君再来一句:我觉得我赢了,就这么定了呢?

魔君微笑:请。

怀柏道:你还没说到底要怎么赌。

怎么赌?魔君略一思忖,笑道:你最在意的人是谁?

怀柏面色清寒,冷眼望着她。

魔君哈哈大笑,先生何必这么害怕?这样吧,一炷香的时间里,你赢了我,一年之内我不出手对付仙门,若你输了,她勾唇,取出几块木牌,想了想,在牌上写下几个名字,我便杀其中一人。

她将木牌摊开,现在选一个吧,拿谁当赌注。

木牌上写着叶云心、景仪、赵简一、明英,还有佩玉。

怀柏攥紧手,我并不想选。

魔君:那怎么办呢?若你不选,我只好现在就出手啦,正巧我看了《如今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学了很多,正差实践。

怀柏紧蹙眉头,微微合目,心中挣扎不定。

就算笃定自己必赢,但万一输了呢?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就像驾着可能失控的车,面临岔路口,每一条路上都站着自己万分珍视的人,该如何选择?

魔君指着木牌,亲人、友人,还有爱人,她弯起眼,笑眯眯道:你想牺牲谁?

怀柏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再无犹疑。

她拿过写着佩玉的那块木牌,翻转过去,在背后添上了自己的名字,两条命,赌两年。

魔君抚掌笑道:好,痛快。

怀柏问:就算我们杀了你的爱将,你也不会出手?

魔君:自然,我以本名华枝起誓。她顿了一下,这是于我最重要的东西。

怀柏终于拿起炭笔,在棋盘上画下一子,我的赌注,也是于我最重要的东西。

魔君提起笔,悬在棋布上,只消她一念之间,便能如天道一样,解出千万种胜利的方法。

但过了一会,她只是漫不经心又画了一个圈,先生说的物竞天择,我很喜欢。

怀柏:这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别人说的,我不过复述。

魔君略为惊疑,片刻后怅然笑道:罢了,也无时间再去见他了,何况遇到先生这样有趣的人,我也知足。她说着,又落了一字。

胜负已定。

怀柏终于心安,诧然地抬起眸,长睫微颤,你并无胜欲。

魔君笑了笑,物竞天择,不容于世的,总是要被淘汰,这方天地,总是要让给后来人。

她说着,懒散地倚着椅背,红衣垂下来一点,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

怀柏画了最后一子,将炭笔搁置。

魔君勾了勾唇,其实来这里,只是想见一见你而已。我生来为魔,眼中所见世界丑陋不堪,杀戮是本能,但那个时候,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她从虚空抓出一壶酒,眼里说不出是寂寥还是倦怠,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我也以为,天地本该是一片血色。可后来才发现,只有我是这样而已。

所有的魔族,都可以有回头的时候,只是他们不愿而已。

唯有她,注定飘零,永无退路。

怀柏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她不觉得魔君可怜,只怕她毁约。

魔君抬头饮一口酒,酒水洒在红衣上,更显靡丽,就像车中燃着馥郁的香一样。

我学着凡人,燃最雅的香,喝最烈的酒,看最美的景,却还是体会不了他们的情感。直到看到你的那句话,才明白我才是该被淘汰的人。她把酒壶掷出去,你说得对,适者生存,我是不适者。

怀柏蹙了下眉。

魔君笑眯眯地说:这场赌局,我也没打算赢,我知道你牌技好,身上还偷偷藏着锦鲤。

怀柏:我没有。

魔君大笑,其实你赢了又如何,我自然不会再对仙门出手,但魔君已经不是我了。

怀柏猛地起身,什么意思!

魔君道:我把那股力量,存在了那个孩子身上。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元神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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