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小孩默默不语,手捏紧衣角,幼兽般无措。

张狗蛋心中越想越气,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哇哇我攒了一辈子的钱也没了,我好不容易娶上的娘们也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呀?我死了算了!说着竟真拿头砰砰撞地。

佩玉心念一动,趁着天色晦暗众人不察,遣使红雾偷偷搬来一块尖锐的石头,挪到张狗蛋身下。

地上本是软软的泥土,撞上去根本不痛。

张狗蛋正磕得十分有劲,突然听到一声脆响,脑壳像鸡蛋一样,啪的一下干脆利落地破掉。

接踵而来是一阵剧痛。他呆呆抬手摸去,看见满手猩红,哇的大叫一声,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仙长杀人啦!仙长杀人啦!

怀柏无视这等鲜血淋漓之景,只是柔声问:佩玉,你想怎么做?

小孩低着头,看上去蔫头蔫脑的,一双好看的凤眼微微往下垂,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兽。她双手攥紧,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是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抉择

师尊想这么简单便放过这群人吗?可是

心地纯善,白玉无瑕。

怀柏简直想剁了自己打下这八个字的手。这哪里是白玉无瑕,明明是圣母光环遮天蔽日!

她深吸一口气,维持面上温文的笑意,问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若留着这些人的性命,会有多少女子再遭迫害,会有多少家庭从此破碎?

她指着楚小棠,就像这个姐姐,她出于好心帮助老人,却将自己与父母推至不堪的境地,你问问她可有后悔?

楚小棠点头如捣蒜,后悔万分。

怀柏蹲下身子,打开小孩紧攥着的手。手心已被指甲掐出血来,露出鲜红血肉,怀柏轻抚着她的伤口,眼中怜意更浓,无奈地说道:佩玉,这世上有好人也有恶人,你对恶人善良,便是对好人残忍,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

但让这些恶人轻易死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佩玉回握住怀柏,眼中水光粼粼,似终于做出决定,师尊,您说得对,我听您的教诲。

怀柏微微一怔,见小孩终于开窍,只觉如春风吹过,通体舒畅,随即柔声笑道:来,我带你出去。

她牵着佩玉的手,赵简一领着那十余名女子,缓步走进血雾。

村民见他们要走,想过去阻拦,可怀柏只轻轻望过来,一股强大至极又不容抵抗的力道压来,他们登时冷汗涔涔,身子就像石头般僵在地上,半点都动弹不得。

只有嘴巴在不断动弹,仍逞口舌之利,一时间谩骂求饶哭泣不绝于耳。

岁寒拔高声音道:仙长,我是圣人庄的弟子,您若袖手不顾,只怕会给孤山惹上麻烦!

怀柏又轻轻啊了一声,好似如梦初醒,慢慢回过身去,你说的对。

众人正长舒一口气,又听她继续笑着说:所以我要抹去你们这段记忆。就算是章儒招魂相问,也不会发现端倪。当年江城被血雾所围,折了十余名金丹修士性命,而如今重新现世,灭个小村,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明明她在温温软软的笑,村民们却忍不住浑身颤抖,宛若见着地府修罗。

好可怕啊这个女人!

但他们很快就感觉不到害怕了,就在怀柏一行人的身影消逝在血雾中时,村民们打个机灵,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发生过何事。

你怎么身后怎么背着一个锅啊?

我怎么知道?你手里抓两只鸡做什么?

那个小杂种呢?咋还没回来?

第9章仇雠(1)

一行人走出血雾后,在附近小城客栈安顿下来。

这些十二三岁的女孩,好不容易重新自由,个个都激动不已,坐在长桌旁,叽叽喳喳聊起天来。

说到在彦村遭的罪,又开始哭成一团。

实在是吵闹。

怀柏心底叹气,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小孩。佩玉已经洗净身子,换了身干净衣裳,大眼睛清亮无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孩越看越称心,就是太单薄了些,跟只小奶猫一样。

师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赵简一终于走出来,手里提着个眼罩形状的木质偃甲,我方才给你做了个周公仪。他把偃甲覆于目上,演示道:就是这般,睡前戴上后,便可一夜安眠。

这东西倒是有趣。

偃甲通体用乌金木制成,上镂精细花纹,镶金花纹镀边。佩玉接过时,发现它拿着轻如鸿毛,入手带一丝暖意,不由奇道:啊

赵简一哈哈大笑,你也发现了是吧,这个虽然是用极重的乌金木做的,但是拿在手里很轻,你看,他俯身指着偃甲上两个凸起,我在这几处放入两只噬灵虫,再在偃甲表面抹上用灵石碾成的粉末。如此噬灵虫闻见灵石味道,就会不顾一切地往上飞,但偃甲重量与它们所能承受的重量相抵,所以正好维持在这般状态。

他说着简单,其实诸多计算测量十分不易。

佩玉于偃术也略知一二,明白就算是墨门五脉弟子,也未必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造出这精巧的小玩意。

这个少年并不简单。

怀柏看着呆呆的小孩,轻笑道:你师妹哪里懂这么多?快去收拾东西,把这些孩子送回原籍去。观花会我一人去就行了。

赵简一长眉撇下,垂头丧气地嗯了声。

怀柏微怔,怎么?你这么想去?就是一群糟老头子瞎扯而已,十分无趣。

赵简一摇摇头,没什么。

楚小棠察言观色,见状忙说:既然仙长有要事在身,就由我来负责送她们还家吧。

不成,怀柏沉吟道:你们一群身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独自在外,不知又会遇到什么歹人。这样,简一,若你想去观花会的话,你独自去显城,我来送她们。

师尊,我对观花会没兴趣,只是赵简一长长叹气,我听上次去观花会的人说,每个入场宾客都能领十块极品灵石,要是我缺席,白白错过这十块灵石,唉。

怀柏轻笑出声,上次观花会是在东海,圣人庄那帮子人财大气粗,一人发十块极品灵石不稀奇。但是这次是在显城啊,你忘了墨门门规中有条便是节用吗?

赵简一张大口,好半晌才丧头丧脑地连声叹气,亏我还等了十年,那我就不去了。

怀柏含笑点头,目光挪至佩玉身上,沉吟:你师妹总不能和你一起到处走。

为何不能?我为师妹造一架木流车,这样她便可赶得上我的脚程了。

怀柏执杯的手微顿,轻睨兴致勃勃的少年一眼。不知怎么,赵简一从这淡淡眼神从看出几分鄙视的意思来。

她轻抿一口手中清茶,才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担心累着佩玉。

赵简一大受打击:哦。

怀柏拉着小孩的手,万分担心牵挂,你师妹是个好孩子。

赵简一附和:确实是个好孩子。

可惜太过善良,不曾对人设防,我实在不放心。怀柏忧心忡忡,既不舍得让小孩同赵简一奔波,又不放心将她独自留下。

师尊,佩玉抿唇,我待在这儿等你就行。

她方才答应与怀柏离开,便是知道这人即将去参加观花会。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师尊都会无暇顾及自己。

怀柏摇头,不成不成,我知道你是体恤为师,但你年纪这么小,若不被人看护着,也不知会吃些什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