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把周烨的手从自己肩上撩开,语气冷硬地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我不想欠别人什么。
周烨的手瞬间失了重,他紧紧盯着容昭的眼睛,低声质问道:我在你眼里能跟别人一样?
是,容昭毫不犹豫地答完,抬眸看着周烨,声音越来越冷,衬得他整个人像一具冰雕,要是以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周烨紧紧盯着容昭的眼睛:容容,我的感觉不会错,你也是喜欢我的。
容昭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眸,唇角微微抿着:那是你的错觉。
我不信,周烨突然向前一步,抱着容昭就往床上扑,他死死把他压在自己身下,双手摁住他的手,声音低沉透着力量,我不信那些都是我的错觉!
说完朝着容昭的唇吻了过去。
容昭微微仰着头,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闭着嘴唇,不让周烨侵入半分。温热的气息逼近,对方倔强又柔软的双唇狠狠吻着他,让他险些招架不住。
容昭张开嘴唇,狠狠咬了周烨一口,瞬间便尝到一丝血腥味,随着唾液一起卡在他的喉咙里,堵住了他的呼吸。
身上的人像是不知道疼,趁他张嘴咬他的那一瞬间,强势闯了进去,任容昭如何撕咬捶打,他都不为所动,像一匹红了眼的狼,只想把眼前的猎物拆骨入腹。
周烨曾经对容昭说过,只要他想,容昭绝不是他的对手。容昭一直不信,因为每次周烨对他耍流氓,他都能把他推开或者踹开。
周烨说得没错,当他不想让着他的时候,他只能任他宰割。
周烨一边吻着容昭,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举在头顶,另一只手撩开他的T恤下摆:你是我的人,就算你对我没有感觉,你也只能是我的。
容昭一边挣扎一边偏过头,红着眼眶,低低骂了声:你个畜生。
周烨死死压住容昭:对,我就是畜生,你骂我也好,哪怕把我杀了,你都是我的人。
老子这辈子只要你!
容昭转过头,把自己的眼睛蒙在枕头上,偷偷蹭掉滑下来的一滴眼泪,咬了下牙,转过头:你们这些同性恋都是变态,你让我感到恶心。
周烨的动作顿时顿住了,回忆像洪水猛兽一般席卷而来。
十五六岁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他那时候暗恋同班的一个男孩子,小心翼翼地写了一封情书给人家。
碍于他的家世,那男孩当面没说什么,背后到处跟人说他令他感到恶心。年少的他感到惶恐极了,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再轻易喜欢任何人。
直到从警校毕业,家里人逼着他跟女人相亲和结婚,他迫不得已出了柜。他以为他们是他最亲的亲人,不会像别人那样用一样的眼光看着他。
你让我感到恶心。他的亲生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妈妈站在一旁哭,连一句维护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永远都记得周思怀当时的表情,他嘶吼着骂他打他。那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厌恶和恶心令他窒息,好像他是一个极其肮脏变态的畜生。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决定孤独终老的,直到认识了容昭,他才明白因爱悸动的感觉,从此知道爱情应该有的样子。
可他却说他令他感到恶心。
周烨的双手渐渐变得无力,他松开容昭的手腕,从他身上下来,慢慢从喉咙里挤出沉沉的两个字:抱歉。
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鞋子没换,伞也没拿,从楼梯下来,走进雨幕。
容昭躺在床上,转过头,透过门缝看着周烨渐渐消失的背影。
凌乱的床单,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桌上的手表,以及三米之隔那张空荡荡的床,每一样都让他想哭,让他想大声嘶嚎。
容昭从床上坐起来,想走到窗边,堪堪又在窗户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过分,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
他从来没有在周烨脸上见过那种神情,他整个人好像死掉了一般。
容昭抬眸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他自己已经是个堕入深渊的人了,他不会也不舍得把周烨拉下去。
他杀了人,周烨作为一个警察,整天跟一个杀人犯混在一起算什么。
容昭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罪行迟早有一天会曝光。到了那个时候,周烨算什么,是知法犯法包庇罪犯,还是杀人犯同党。
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温暖,他希望他余生幸福,长命百岁。
容昭回到桌边,把手表按照原样重新包装起来,系了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蝴蝶结。
他坐在周烨睡过的那张床上,摸了摸上面的床单,蓝色变形金刚的图案,是他们一起去超市买的,曾经还为谁用这张床单打过一架。
容昭起身,拿起睡衣去洗手间洗澡。
他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脖颈上一大片红色的吻痕,上面似乎还停留着那个人柔软又炽热的双唇的触感。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气温是三十七度,容昭觉得天气预报骗人了,不然为什么他站在花洒下冲了一个小时,身上的皮肤还是冰冷的。
又冲了一个小时,才勉强把身上的寒冷赶走。
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浑身变得暖了,洗好擦好,发现内裤忘了拿,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周--
喊声戛然而止,容昭意识到什么,推开门出去,自己拿了条内裤穿上。
像很久以前一样,一个人默默地回到床上,拿起床边那本《红楼梦》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两个小时,也可能三个小时,容昭放下手上的书,躺下来盖上被子,侧着身子,看着周烨睡过的那张床。
他又被噩梦惊醒了,他回到了血流成河的屠杀现场,听见自己无助颤抖的哭喊声,下一秒画面逆转,手上举着刀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即使在梦里他也能看清楚面目狰狞的自己,他手上的刀随着闪电一起落下来,鲜血溅了他满身。
他一点也不后悔,他不后悔自己杀了人,他认为他们该死。
他告诉自己他不后悔,他一点也不后悔。
夜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老式空调的嗡嗡声扫过耳畔,容昭坐在床上,借着昏暗的台灯看着自己的手。
染了血的手和正常人的手是不一样的,常年散发着冷意,经常会感觉到这双手不是自己的,经常麻木,被砍掉了都不一定会觉得疼。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雷阵雨。闪电劈开乌黑的夜色,紧接着就是一道滚雷。
整个后半夜,容昭没再睡着。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太阳从窗户玻璃照进来,容昭从床上下来,把窗帘拉上,挡住过分耀眼的阳光。
他转头往厨房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洗手间。
和以前一样,他依然不会煮粥,煮出来总带着一股焦糊味。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分明已经学着那个人的样子守在旁边不断搅拌了,为什么还会糊。
容昭坐在餐桌前,垂眸看着碗里黑一块白一块的大米粥。糊就糊了,也不是没吃过烧糊的粥。
可等他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咽下去。
第91章
容昭踩着点来到办公室,被他烧糊的那锅粥一口都没咽下去,随便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充饥,以防胃病复发。
周队今天怎么了,肖潜啃着手上从郑可那抢过来的一个牛肉饼,边吃边说道,再不来上班一会要被齐局在楼下拦住写检讨了。
郑可转头问道:容哥,你跟周队不是天天黏在一起吗,怎么今天没一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