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还有一碗留有余温的鸡丝面。
阚渊呈怔了怔,深不见底的眼中流露出点点笑意,像是映照着万千星子的银河,动人得紧。
他坐在餐桌旁。
看着面,眉眼陡然舒展开,阴沉冷酷的面庞上,随即也露出一抹温柔。
面条快凉了,还有点糊。但阚渊呈却像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欢快的水泡儿,美得不行。
吃完面洗好碗后,潜伏着的忐忑不安又露出苗头。
阚渊呈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轻轻拧了拧,没拧开。
一阵沉思后,突然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小卷毛赶出房门了???
再看着另一间原本是卧室,办完婚礼就改成书房的屋子,阚渊呈眼角抽了抽,难得失态。
这种普通家庭里闹矛盾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格外新奇。
他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瞥了眼紧闭着的门,又不得不忍住。
深刻夺目的五官登时变得扭曲,显得几分滑稽。
如果这就是小卷毛得知他不是原主后生气的表现的话?
阚渊呈心想,这也太软绵绵了吧。
这真的不是借机跟他打情骂俏吗?
还真的够呆萌,傻傻的,特别可爱,让他的心瞬间酸酸涩涩的,软成了一团。
他回过头,看着沙发上叠得好好的枕头和被子,又笑了。
很好,赶他出门还记得防御感冒。
阚渊呈一脸宠溺的摇了摇头。
也罢,等明日再跟他解释解释。
翌日。
阚渊呈很早就醒了。
他个子太高,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腰腿俱酸,但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得知小卷毛并没生出与他分开的想法,让这些酸乏疲惫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几个月时间,已经让他在做饭一途越来越熟练。
不夸张地说,哪天他事业滑铁卢的话,他可以考虑开个饭馆子,自己当大厨!
阚渊呈烤好面包。
再细心地刷上酱,他强迫症发作,非要将面包的每一处都刷满才停手。
又给小卷毛温好牛奶,才迟疑着,敲了几下主卧的门。
约莫过了两分钟,门锁拧开的声音响起。
阚渊呈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卷毛,声音突然就哽在嗓子眼里,不知所措。
他清了清嗓子,无限温柔,先吃早餐,一会谈谈?
殷泉咬唇,没有抬头看他。轻声哦了一下。
他想了一整夜。
想得头皮都要抓秃了。
还是没想通要怎么对待他。
把秘密告诉给爸爸,然后逼迫阚渊呈离婚?
不,他舍不得。
不仅舍不得,夜半睡醒时,他甚至不道德的觉得暗喜。
一直纠结于心的事,似乎因为一个不可思议的理由迎刃而解。
有什么比确定老公不会再变来变去更值得开心呢?
可自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凉薄自私,不敢去想,相处四年的人竟比不过短短数月。
他只顾着安心,全然忘了问一问,原来的阚渊呈到底去哪儿了。
但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好像良心上总是不太过得去。
一想到自己见异思迁,水性杨花,还缺乏道德,殷泉就只想捂脸逃避。
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餐。
殷泉站起身,习惯性要洗碗。
阚渊呈先一步收走碗筷,将他摁在座椅上,我来。
掌心下,瘦削的肩膀霎时僵住。阚渊呈假若不察,拉开他身侧的椅子,慢慢坐下。
吕茶茶对你说,我不是阚渊呈对吗?
殷泉瞪大眼,不敢相信他为什么敢这样直接问出口。
就不怕
不怕他对他不利吗?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阚渊呈直接承认:嗯,我不是他。
他声音轻飘飘的,就像说今天的菜味道不好一样,很平静,很镇定。
殷泉嗫嚅着,哦。
阚渊呈看着瞪得老大的猫儿眼,满脸写着你是不是傻?你为什么要戳破真相的小卷毛。
心里稍稍安定,不由得哂笑。
小卷毛,你想知道什么?他双手紧紧握着殷泉的手,眼底真诚,只要你问,我就说。
他将主动权交给小卷毛。
反正最大的秘密已经说出口,别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殷泉惊讶得忘了动弹。
傻傻的看着他。
他设想过阚渊呈的任何反应,独独没想到,他居然有恃无恐,直接挑明?
他到底是仗着什么?
就是仗着他喜欢他吗?
真是讨厌鬼!
越想越生气。
他不知道,自己生气时有个习惯,脸颊会下意识鼓起来,像讨食的胖松鼠。
殷泉纠结了一会,才结结巴巴问道。
那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语气艰涩,眼睛却亮闪闪地看着阚渊呈。
虽然猜出他是在两人缠绵那一晚来的,但到底是之前,还是之后,殷泉想得到确定的答案。
殷泉骨子里颇为固执。
许是见惯了爸妈的两情缱绻,中间再也插不进第三个人,所以他私心里也希望自己的感情是纯粹的,是忠贞的。
再者
就算是同一具身体,可他明明知道,他们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虽说在血缘上,孩子的父亲不变,但在心理上,他真的有疙瘩,很难不去探究。
你勾引我之前!
殷泉闻言,什么自我厌弃,自我鄙夷。通通被这句话惊到九霄云外了。
还要脸吗?
明明是他先动手动脚。
我没勾引!是你那晚喝醉了,脾气暴躁非得我才推开你的!我只是想拉你起来
说到这儿,殷泉反应过来了,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是我失手把他杀了?
阚渊呈失笑。
逻辑上来说,倒还真是这样!
但他不会认可这个说法。对一个自我要求高标准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是比摧毁他们的善良更严重的事。
他看着殷泉,一字一句,特别认真:不是你杀了他,或许是发生了某种磁场波动,让我来到了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