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抖。”
少年故作镇定地否认,奈何袖下的攥得泛白的拳头却出卖了他。
蔚秋颇感无奈,索性免了那些周旋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问你,你和随家二公子是不是有些交情?”
“交情?”
伍安之歪头思索了一下,很快便摇头否认:“论起和子瑜兄的交情,我自是不及余兄的,平日里好像也很少说过话。”
兴许是因为谈论的人是随子瑜,伍安之竟一时忘了眼前还站着令他胆战不已的蔚秋。
这让蔚秋对其中的缘由更加感兴趣了,于是趁着这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循循善诱道:“为什么?你们不都是一道的吗?”
“这个”
少年有些犯难地合上折扇,不确定地回答:“子瑜兄天资优越,待人也极为温和谦逊,是世家子弟中的楷模,只不过他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不是他不好,是实在太好了,反倒让人有些自惭形秽,自然也就不敢搭话,更别提深交了。与子瑜兄结识,也是余兄的缘故,所以至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原来是这样
蔚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思索得正入神,忽然察觉到这小孩不说话了,不由觉得奇怪。
一抬眸,发现小孩抖得比方才更厉害了。
他到底在怕什么啊
蔚秋一言难尽地扶额道:“我可真是高估了你的胆量,算了算了,今日就放你一马,回去吧。”
再问下去,这倒霉孩子怕是会当场吓晕了过去。
伍安之一听可以走人了,当即感激涕零地连道了几声多谢,然后眨眼就跑没影了。
不是
被人叫来问话还说谢谢,这孩子到底是有多缺心眼啊?
蔚秋无语地摇了摇头,随手掏出钥匙开门进去,这才发现迎面吹来的春风竟多了几分暖意,轻柔地贴着脸颊很是舒服。
原来已是春深了啊
她喟叹了一声,徐徐走到木窗前,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伫立着一座青峰,青峰之上正是不久前才刚将自己和师父无情逐出的阳霄宗。
之前随意问过自己,不愿计较阳霄宗的翻脸不认人,是因为身无仙缘的缘故,还是当真不计较。
老实说,她并不是很在意那些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毕竟没有人会理所应当地容忍任何不公平的待遇,她本就不属于那里,走了也好。
但她却无法容忍那些曾经倚仗过师父,受过师父恩惠的同门子弟那般对待师父的遗体,羞辱师父的善良!甚至甚至连个下葬的地方都不愿给,连着雨夜便将师父的遗体抛出了宗门。
临走前的那些字字诛心的恶言冷语,至今还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无一不是在责怪师父收了自己为徒,浪费了宗门资源不说,还克死了师父自己。
这般可恶,她却没有办法替师父讨回公道!
可当大雨渐渐停歇后,她看着膝下的坟堆,心中除了自责还是自责时,才认清了凡人与天之骄子的差距,彻底死了心。
因为师父生前曾说过,要她好好珍惜保重自己,不论其他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别忘了她这条小命是他救回来的。
切莫辜负
这四个字深深烙印在脑海里,萦绕了许久,才令她强忍下一切的不甘和怨愤,毅然而然地踏上了四海为家的路途。
却不曾想竟阴差阳错地和随意有了交情,还成了挂名的一宗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