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安慰母亲,“我没事,一根头发都没被庾太后碰着,只恨我当年大意了,没有注意庾太后的险恶用心,如果不是她,明帝也不会死的那么早。我和清河公主约定过,谈不拢就以琅琊王的名义募集义军勤王,乘着庾家势力还弱,朝中积怨已深,越早动手越好,快刀斩乱麻。”
王导也点头道:“庾家的势力还没出建康城,京城防守薄弱,目前一个郗鉴就能打进来,赶紧把庾家解决,生了恶疮就用快刀割掉,免得传遍全身。”
乌衣巷在半夜里突然放起了孔明灯,且一盏接着一盏,起码放了一百多盏,到了天亮方休,这一幕奇景传遍建康城,当然也被遍布京城的王记烧饼铺子看见了,消息不到两天就传到了江北的兖州城。
清河公主带着琅琊王在此投奔郗鉴,焦急的等待消息,听到乌衣巷孔明灯事件,清河心下一沉,对郗鉴说道:“这是王悦传出立刻勤王的信息,谈判失败,文谏失败,要武谏了。
郗鉴当即开始集结军队,可是传令刚刚下去,探子就来报:“赵国皇帝石勒带着军队朝着兖州集结而来!在城外二十里扎营!”
郗鉴声音都在颤抖,“石勒带了多少兵马?”
探子说道:“君王亲征,大概二十万。”这几乎是赵国举国之兵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果郗鉴带兵勤王,兖州城必定会失守,这是江北最坚固的屏障,如果失去兖州,兖州以南几乎一马平川,除了长江,无任何天险可守,等于将整个江北拱手让人。
“公主。”郗鉴为难的看着清河,“我的军队守住兖州已经很吃力了,暂时无法勤王,赵国粮草有限,等我抗过这阵,再起兵随公主勤王。公主可先去找周抚和荀灌。”
清河挂念王悦曹淑的安危,但是她也明白现在敌国大军兵临城下,不是勤王的时机,一旦兖州失手,赵国石勒会占据整个江北,甚至渡江入侵江南也有可能,到时候大晋又要亡国。
不行,大晋好不容易得到重生,不能再经受第二次永嘉之乱了。
上次永嘉之乱,还能衣冠南渡,百万中原人跑到江南避祸,如果江南也陷落,江南往南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天之涯,海之角,大家只有投海自尽,死路一条。
清河说道:“周抚和荀灌兵力有限,没有你的支持,勤王没有胜算,为今之计,只能由我去借兵,为你解开兖州之围,边境安宁,再随我一同勤王。”
郗鉴问:“公主决定找谁借兵?”
清河指着北方:“另一个赵国——我去长安找刘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勒一定知道庾家人在朝中起了众怒,且主少国疑,大晋必定陷入内讧,所以乘人之危,来攻打兖州。如此一来,他国后方防御一定空虚,我就说动刘曜去攻打石勒,一物降一物,只要石勒迫于压力退兵去迎接刘曜大军,你就能空出手来起兵勤王。”
第189章围魏救赵
中原有两个赵国,刘曜的赵国定都长安,建立比较早,就叫做前赵。石勒的赵国定都平阳,建立稍晚两年,大晋简单粗暴叫做后赵。
由于石勒和刘曜对大晋都有灭国之恨,所以大晋拒绝与这两个国家建交,不承认前赵和后赵。
既然不通使节,不建交,为什么石勒对大晋内讧的事情一清二楚,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兵犯境呢?
大家还记得逃到赵国投靠石勒的刘隗么?就是儿子差一点点就娶了清河公主的那个大臣。
且说刘隗削弱王导失败,被王敦起兵勤王,攻入建康城,刘隗一家人被老皇帝送走,远走高飞。
刘隗在赵国得到礼遇和重用,听闻老皇帝病死的噩耗,刘隗心痛不已,他坚信是王导和王敦兄弟合谋害死了老皇帝,对大晋由爱转恨,一心为老皇帝复仇,所以刘隗派了间谍来到建康,观察台城的动向,秘密报给赵国,在得知大晋主少国疑,庾家排除异己,引起众怒,大晋忙于内讧,刘隗觉得时机已到,请求赵国石勒出兵南下,踏平大晋。
石勒这几年一直忙着扩张后赵国土,刘曜在长安兵强马壮,石勒几次攻占,两国各有胜负,石勒心想,我打不过刘曜,还打不过柔弱的大晋!
石勒和大晋军队交战多次,还从来没有输过,因而有轻视之心。
于是石勒听了刘隗的话,起兵南下攻打兖州。专捏大晋这颗软柿子。
刘隗堕落到当了“晋奸”,大晋内忧外患,清河压抑着对王悦的担心和思恋,先去赵国找继父刘曜帮忙解围。
清河把琅琊王交给郗鉴保护,带着一队看似做粮食买卖的商队出发了,前往前赵。
如今天下重新三分,三足鼎立,前赵后赵和大晋,国家之间有国界,互相不通使者就断绝来往,但是钱和生意没有国界,赵国的钱和大晋的钱一样都是香的。
王悦这几年深入中原,在前赵后赵各大城市都开了王记胡饼店,以此为据点做起来粮食买卖,用钱铺路,只有生意上有了牵扯,敌国的合作伙伴会主动帮忙入境过关。
所以从兖州到前赵路途虽然遥远,但基本上很顺利,大半个月后,清河到了长安。
由于大晋和前赵不通使,清河如果以大晋公主的身份去见刘曜,要背上通敌的骂名,所以清河小心翼翼,把脸涂黄了,做男子打扮。
清河进长安城时,羊献容生下的第三个皇子已经一岁了。王记胡饼店这些年来为这对母女传信传礼物,因而清河进城当日,就进赵国皇宫,见到了母亲。
羊献容依然那么美,岁月被冻在了过去,眉眼间已没有以往的愁容,看得出这些年过的很好,二次为后,这一次她终于不是个傀儡了。
“清河!”
“母亲!”
母女相拥,自从洛阳城破,大晋灭国,清河已经七年多没有见过母亲了。
羊献容将清河从头摸到脚,“我的女儿长大了,你和王悦成了亲,我就放心了,王悦从小就会照顾人,你们——”
羊献容的手摸到清河的小腹,身为人母,类似羊献容也未免免俗,关心女儿的生育,清河王悦成亲五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羊献容把催生的话咽下去,“你突然来长安,没提前告诉我,王悦也没陪你一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清河点点头,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可怜巴巴找母后告状,明明比母后还高大,依然蜷缩在羊献容怀里,“庾太后软禁了曹夫人,你女婿回去和庾家和谈,结果全家都被困在建康城了,文谏不成,只能武谏,我去找郗鉴勤王,但是后赵石勒突然领着二十万军队兵临城下,郗鉴必须坚守兖州,没得办法,只能来长安求刘曜,来个围魏救赵。不,是围赵救晋。”
听说王悦和曹淑都身陷建康,羊献容立刻跳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不早说!王悦和曹姐姐处境不妙,现在不是述母女情的时候,救急要紧。”
羊献容当即拉着清河去见刘曜。
刘曜穿着常服,气质稳重高华,成为一国之君之后,气质从招摇转为内敛,只是那双眼睛没有变,看到羊献容时迸发出来的热情依旧,宛若初恋。
刘曜正在教太子骑射,太子和琅琊王差不多大,长得像刘曜,但眉毛是黑色,看到清河,很是好奇,“母后,她是何人?你为何牵着她的手?喂,你胆子挺大的,见我为何不行礼?”
清河有些尴尬。
刘曜猛拍马腹,“快走!”
骏马载着太子狂奔,跑远了。马背的小人几乎要被颠下来,羊献容没有尖叫或者责备刘曜,很是淡定的看着儿子,应该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