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广德呆了一瞬,然后蔫头耷脑地重新坐下,白球鞋踢了踢旁边那位名叫小叶的年轻人。这人他已经不怎么记得了,今晚那个叫小叶的年轻人进来后就一直低头玩手机,一晚上不声不响的,安静的仿佛连呼吸都不存在。
野猫斜眼瞥见颜广德吃瘪,嘴角微扯,眼角在尾端夹起,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此刻野猫也用胳膊肘捣捣小叶。就这么一会子,玩啥短信呀。
小叶头也不抬。她催我回去,我跟她说和一帮朋友在外面。
她?颜广德心思仍盘旋于霓虹彩色灯光下那过于饱满的臀线,见野猫开口,随口问了一句。身上却有些燥热,白色T恤未覆盖到的脖颈处微微泛起粉红色,胳膊上密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渴的厉害。
哦。我女朋友。小叶说话没头没脑,独字成句地往外蹦。
Rain?野猫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
小叶愣了愣,终于暂停操作那个巴掌大小的黑白屏手机,抬起头来。不是,我和Rain分手了。这个是在酒吧认识的。他语气平静,说了今晚最长的一句话。
颜广德皱皱眉头。我原以为你会和Rain结婚呢。他笑笑,眼前闪过一张极白的短圆脸。那个叫Rain的女孩子有粗野的蓬蓬头,双手持鼓槌,坐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敲击架子鼓。
很久以前,在恍若隔世的上一个1999年,靳言曾酷爱一切与音乐有关的场合。在某次捧一个弹钢琴男孩儿的演奏会上,靳言一掷千金,承包了那场演奏会的所有相关费用,在华国巡演了五十六座城市。那会儿颜广德还在忙着创业,对这些消息一带而过,疏忽的厉害。是那个名叫Rain的女孩子,兴冲冲抱着一摞海报从他面前经过。
那摞印刷鲜艳的海报上,赫然印着那个所谓钢琴天才的男孩面孔。是个很优柔的美少年,目光忧郁。
时隔半个世纪,颜广德顺着脑海里那个名叫Rain的坐标,一路定位至那摞海报上美少年的脸,瞬间牙齿内倒酸,愤愤然一口气喝干了半杯鸡尾酒,打算换条路。既然靳言还是如前世那样,夜夜流连于酒吧会所,他就不信不能一次次将人逮住。
颜广德气闷。
小叶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时间似乎都找不到话说,几个男人各自喝酒。颜广德渐渐回忆起来,上一世大约在1999年圣诞,小叶去机场送的女朋友还是Rain,当时两个人抱着头哭得要死要活。没想到此刻从小叶嘴里蹦出来的Rain,已经是昨日黄花。小叶的女朋友也换了个全然陌生的人。
今世有些轨迹,到底与上一世不同了。
颜广德懒得再问Rain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一段千疮百孔的伤心事。小叶不想说,问了也白问。人生有些片段注定只能留给当事人独自品尝,旁人无法分享。
野猫没有见过Rain。
也许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仅存在于上一世,在上个1999年的记忆中,小叶与Rain依然爱的死去活来。
颜广德心头突兀地升起一股恐惧感。他惧怕这一次借助量子纠缠器重生至这具年轻身体后,打乱了原有的时空,就如同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蝴蝶的翅膀,扇起来的大风,引爆了一连串拓扑学连锁反应。
小叶的女朋友换了,Rain不在了,靳言在昨晚第一次与他在西莲酒吧相遇后并没有对他展开如火如荼的追求那么,究竟还剩下多少翻盘的机会,他可以抓在手中?这个时空内,除了时间线一致外,是否其他的参数都已面目全非?
嘭地一声。
酒红色吧台长桌微微晃动了一下。
靳言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打了个响指,将啤酒瓶重重地放在颜广德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颜广德抬头,瞬间松了口气,目光从青碧色的酒杯往上一撩,情不自禁就带了三分笑意。调试成纯黑色的瞳仁内亮的惊人,映射出一个缩小版的靳言。
颜广德笑了笑,邀请他坐下一起喝。事实证明这个邀请根本没必要,因为靳言已经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酒瓶里的啤酒已经快见底了。
靳言脸上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那份落寞的表情。Hush,宝贝儿,本少爷今晚心情不好,不想和你表演什么大餐,他说着打了个酒嗝,眉骨高耸,金发下一双细长眼睛微微上挑,右耳朵上的钻石耳钉亮的惊人。哦不,是不想和你表演什么节目。
吧台微暗的光打在靳言身上。紫罗兰色衬衫领口一直开到锁骨下面,皮肉发着白光,腰线漂亮的不可思议!麦芽酒花味混杂着古龙水,一丝一缕地往颜广德鼻孔内钻。金发下眼神似笑非笑,修长手指嗒嗒嗒不规律地轻敲吧台的木质桌面。
活色生香。
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奢靡气,仿佛一颗行走的药,又像专治他颜广德的内分泌腺分泌出的高效生物活性物质,强烈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皮质激素。
是他颜广德生理上的第一信使。
颜广德喉结上下耸动,手指扣紧玻璃杯,目光如狼般落在靳言身上,声音低沉而愉悦。可惜今晚我心情很好,所以我想问问,除了不能在这里当众表演节目以外
颜广德顿了顿,右手离开酒杯,覆在靳言那只指节修长的手上。指腹微捻,暗示意味十足。宝贝儿,上次你从Kinso拿到的照片,还算满意吗?
嗒嗒声停下。
靳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长牙齿。
第11章第一次读档7
都说了本少爷今晚上心情不好!靳言笑容变得凌厉,眉目冰凉。颜大才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为什么不好?颜广德浑不在意,手指穿入靳言修长指节,十指若有若无地交缠,只当在替这人顺毛。反正对于靳公子而言,我只是个陌生人,靳公子有什么不方便对人言的,都可以和我说,我都听着。
J,野猫打断他们,一双短小聚光的眼睛微微眯起,手中举起酒杯。难得见到你发脾气,要我说,为了那种一夜几万块就能卖的MB,不值得。
靳言面色微沉,淡金色长发下蓝碧色的眼睛动了动,转头瞥野猫。F*ck,你还好意思说,这人都是从你手下跑出去的!你教的好,居然敢给我家老爷子打电话!
嘿嘿,野猫摸鼻子笑,手指微捻,模仿了一个点钞的动作。都说了,为这种人动火,不值得是不是。
再说,野猫懒洋洋拖长了调子,自顾自吞了一大口酒,没好气地驳回道:你靳公子经常去的那几家,哪家不是这种小0们蜂拥而至?这种人呢,日思夜想都希望能抱上你这位金主的大腿。那个谁是运气好,撞上了你,只是可惜笨了点,也太猴急了些
何止是笨!靳言大约今晚是当真心情一团糟,烦躁地甩开颜广德腻腻歪歪的手,随后看也没看,信手端起桌上一杯青碧色酒水一饮而尽。除了屁股翘点,简直一无是处!
颜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