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自投罗网 三月图腾 2455 字 2023-09-08

弟弟?

简令停下脚步,对这个词感到恶心。

也对自己身上带着的郝心宜的那一半遗传基因感到恶心。

她站在门口,却没有回头,沉声说:医疗费我会打到你的医疗卡上,别的事我帮不上你。

说完,拧动门把手。

吱呀,门打开了一道缝。

医院走廊里的一丝亮光,从门缝直射进来,落在地板上,也有一小片落在简令的脚面,带着一点冷幽幽的蓝色。

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简令深吸一口气,厌恶地皱眉。

医院里的空气,全是冰冷的消毒水味,真让人不舒服。

简令很讨厌医院。

她的爷爷奶奶、父亲,都是在医院里离开人世的。父亲临终前一直受病痛折磨,简令给郝心宜偷偷打了无数个电话,郝心宜只接过一次,往后的电话全部挂了,只在听说简令父亲要立遗嘱时才大发善心,勉为其难地去看过他一次。

简令把自己肺部带着消毒水气味的那一口浑气重重地吐出去,抬腿迈出病房。

你答应过你父亲要好好照顾我!你都忘了么郝心宜凄厉的嘶吼将空气划开一道口子,直直戳进简令的耳膜上,让她感觉连自己的耳道也被撕裂成两半,脑子炸开似的疼,让她眼前一阵眩晕,扶着门框才站稳。

简令的手指生生抠着门框,五个手指头发白,好像要把铁门框抠出一个窟窿来。

她咬紧牙关,大口地吸气,呼气,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的愤怒和压抑,不自然地抽搐。

面目狰狞。

现在病房里除了简令和郝心宜之外再无一个人,简令真的很想一把把郝心宜掐死,一了百了,她再也不会来祸害自己。

可是不能,简令还有大好的人生,还有罗一慕,她还想和罗一慕白首偕老,想和罗一慕老了之后一起坐在院子里喝茶、看夕阳,她不能因为一个郝心宜毁了自己的未来。

简令从未像现在这样恨透了自己的父亲,恨他识人不清,爱上了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恨他早早地撒手人寰,死前仍不忘把郝心宜抛给自己,让自己替他承受来自于郝心宜的折磨。

想想慕慕,想想慕慕简令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冲动,想想自己和慕慕的未来,慕慕还没有回来,她父亲刚刚做完手术,自己不能再让她担心。

她一边告诫自己,一边深呼吸,持续了十来分钟,终于把心里快要爆发的火山平息了下去,冷静地重新回到郝心宜身边,直入主题问她:你欠了多少钱?

她盯着郝心宜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鬼魅一般,郝心宜看得心里直打寒颤,心里那点嚣张的气焰全没了,哆哆嗦嗦地说:陆陆续续还了一些,还剩八百五十万

一个星期以前,罗世森知道了郝心宜生的儿子不是罗家的血脉,大发雷霆,把郝心宜连同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一同扔出了罗家。

郝心宜身无分文被撵出来,孩子他亲爹她养的那个小白脸,一看郝心宜失了势,立马翻脸不认人了,把郝心宜买在他名下的房子、车子全卖了,自己躲到外省避风头。

郝心宜走投无路,又欠了高.利.贷一笔巨款,虽然已经在罗世森那里骗了不少钱出来还债,可是她债台高筑,如果没法一次性还清的话,高.利.贷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郝心宜借的本金是300万,她自己断断续续已经还了四百多万进去,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现在债额已经累计了八百五十万了,她一身的伤,都是被要债的人给打出来的。

阿令,你帮帮妈妈吧郝心宜躺在病床上痛哭流涕,那些人说了,我再不还债,他们就把我卖到东南亚的妓.院去,罗一慕那么有钱,□□百万对你来说不就是毛毛雨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看妈妈去东南亚当最下贱的妓.女么?

简令听笑了,眼神刺骨,讽刺道:你现在不是么?

郝心宜哭声骤停,愤然,你怎么能这么羞辱我?我是你妈妈!

又来了。

简令头疼。

这是一句魔咒。

我是你妈妈。

好像说出这句话,简令就得为郝心宜做任何事,因为郝心宜把简令生了出来,所以简令对她所有的言听计从都是应该的。

简令漠然站在病床边,看向郝心宜的眼睛里有点怆然。

你还知道你是我妈妈。简令的笑又苦又涩,我还没断奶你就抛下我跟别的男人跑了,我饿着肚子哇哇大哭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打掉门牙满口流血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初中时第一次来例假,裤子上沾满了血被人嘲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郝心宜,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植物,不用人养活,只要在地上撒一棵种子就能自己长成参天大树?

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么?

这些话,简令说出来,早就连心痛都不会了。

她心里属于母亲的那一个位置早被填满了钢筋水泥混凝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如今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恶心郝心宜。

简令一连串的问句让郝心宜哑口无言,她只能缩缩脖子,没有底气地嘟囔:不管怎么说,女儿赡养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

难道母亲抚养女儿就不是天经地义?简令反讽地讥笑。

郝心宜的表情恶毒起来,所以你是打定了主意眼看着你妈进火坑也见死不救?

不是见死不救,是无能为力。简令疲惫地坐在郝心宜的病床床沿上,捏着自己的鼻梁,我和罗一慕已经不不在一起了,她现在恨死了我,所以你也别惦记着她的钱。

怎么可能?郝心宜蔑笑,你别拿话来诓我,罗一慕被你迷得跟着了魔似的,她舍得不要你?鬼才信。

怎么舍不得?我是你的女儿,你会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就罗一慕那个冷淡的性子,怎么满足得了我,没几天我就腻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我亏不亏啊?简令笑得更讽刺,我以为你比我更了解这种感觉。

郝心宜当然知道,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喜欢新鲜,追求刺激,要不也不会沉迷赌.博。

简令的性格跟郝心宜是很像的,从前简令的那些勾三搭四的事迹郝心宜是知道的,并且相当以此为豪,心想不愧是她郝心宜的女儿,手段高明,玩弄几个人不就跟玩儿似的么。

可是像罗一慕这样的天之骄子,郝心宜见的多了,这种人高傲,矜贵,眼里容不得背叛,更不能容忍有人胆敢玩弄她的感情。

不会吧,你真被她抓到了把柄?郝心宜有点动摇了。

捉奸在床,我光着身子被她从床上揪出来的。简令为了让郝心宜相信,添油加醋,当时她的脸都绿了,差点没当场把我那小姘头的肠子踹出来。

哎,可惜了,阿令你也太不小心,白白断送了一棵摇钱树。郝心宜懊悔不已。

所以我没钱帮你还债。

不是还有你父亲的房子么?郝心宜仍不死心,阿令,你救救妈妈,就这一回!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简令低头,与她对视了几分钟。

她眼里一点悔恨的意思都没有,嘴上说的好听罢了。

今天是小年夜。简令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说:我从出生到现在,第一个小年夜是和你一起度过的。

可郝心宜一点都不在乎。

简令忽然想,如果是父亲还在世,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