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这回轮到罗秒气急败坏地拍桌子,他妈的臭娘们儿你骂谁是狗?、
简令慢慢瞥着他说:不是我骂谁,是谁非得上赶着对号入座。
你!罗秒是罗家独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从来只有他骂人,哪里来的人骂他,他以为简令和郝心宜一样,为了挤进罗家任别人揉圆搓扁都可以,没想到简令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又挡了回去,气得他直捶桌子,正要破口大骂,正在这时,从后面城堡造型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正好打断了罗秒还未出口的怒火,轻声讽笑:大奶奶,罗家教育后辈的方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声音不高不低淡然自若,足够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坐在上座的老妇人闻言轻斥罗秒:阿秒,平常你父亲是怎么教育你的,满口粗俗无知,哪有一点罗家人的样子,还嫌不够丢人?赶紧给我闭嘴。又转头睨着简令这边,话却是对郝心宜说的,自己的女儿管教好了再带出来,罗家毕竟是大家族,不比平常小家不知规矩。
郝心宜听了心里一个哆嗦,唯唯诺诺应是,赶紧拉着简令坐下,托着自己的大肚子不敢再抬头接话。
简令神情漠然,远远看那个替她解围的人。
其实不用看,光听声音她就能猜出来是谁。
第15章安心
罗一慕也没想到竟然会在罗家内宅碰到简令,她那天明确拒绝简令之后,简令识相地没有再打扰过她,原以为之后和简令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谁知才几天功夫又见面,见面地点还是在罗家宅子里,完全出乎罗一慕的预料。
罗一慕是和关绪一块来的,比简令早到半个小时,来之后先和关绪去给罗世森贺寿,在罗世森书房内寒暄片刻才出来,罗一慕刚踏出门槛,就被院子里简令那个颜色与众不同的脑袋吸引了眼球,她心头一跳,想着不会这么巧又碰上简令,结果定睛看去,真的是她,再细听院子里的谈话,只听见简令与罗秒的争吵。罗秒那几句混账话不堪入耳,简令反驳得很克制,罗一慕站在门后面观察,可以看到简令站在桌角位置,脊梁挺得很直,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借着阳光可以看清她手背上因为用力过度而凸出来的静脉,青色的。
罗一慕看着她挺直站立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帽衫,很薄,背后两片蝴蝶骨从薄薄一层衣料中支棱出来一点突兀的角度,在她纯白帽衫上留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形销骨立,竟然有点宁折不弯的君子风骨,和罗一慕印象中那个油滑市井的混混形象完全不符。
那样势单力薄,倔强又无助,不知怎么的,罗一慕嘴比大脑先一步动作,阻止罗秒后面那些更恶毒侮辱的言语。
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比如假装没听见他们之前剑拔弩张的对话,从屋里出来,把话题不着痕迹地笑转到别的地方去,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尴尬地局面,罗一慕向来冷静,却在听到简令被人羞辱时瞬间失了理智,做出这么唐突的事。
简令看着罗一慕从屋里走到院中,径直在罗老夫人下手最近的一个空位坐下,全程看都不看简令这边一眼,只当她完全是个陌生人,大户人家的座次顺序往往能代表很多东西,像郝心宜这种没名没分的只能挤在桌角位置,而罗一慕能坐罗老夫人下手第一位,连罗秒这种嫡系继承人都要排在她之后,说明罗一慕在罗家的地位是极高的,简令想,难怪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通身的贵气藏也藏不住,原来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像自己这种市井小民八成是高攀不上了。
这种场合认识不如不认识,罗一慕假装不认识简令,简令心知肚明地配合,眼观鼻鼻观心,不再与罗秒争论,罗秒没出干净自己被人反骂的恶气,怒火中烧,碍着罗一慕在场,不好再说什么,也只好暂时退让,安静下来。
一场战争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罗家那群等着看戏的三姑六婆一看打不起来了,都很失望,与自己身边的人聊家长里短去了,把注意力从简令身上移开,只有罗秒还憋着气想怎么给简令使绊子,桌面上重新喧闹起来。
小慕,你父母最近身体还好么?
谢谢大奶奶关心,他们挺好的,只是事情太多抽不开身,错过了堂兄的寿宴,也不能亲自过来看望大奶奶。
算起来我也有十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哎,要是你大爷爷和爷爷还健在,世森和你父亲关系可能还亲一点,都是罗家兄弟,他们俩之间的走动比外人还少。
我父母也经常记挂大奶奶,去年过年时还说要接大奶奶去他们那儿玩儿几天,就是怕大奶奶年纪大了,坐不了飞机。
罗一慕和罗老夫人聊天,简令听了一耳朵,能猜出罗一慕的爷爷和这位大奶奶的老公是兄弟,这么说来罗一慕和郝心宜口中的罗叔是堂兄妹了,难怪地位这么高,轻轻一句话就让罗秒连一句反驳都不敢再说,较真起来,要是将来有一天郝心宜真进了罗家的门,按辈分简令还得叫罗一慕一声堂姑。
一方长桌十几个人,都有聊天的伴儿,只有郝心宜这里冷冷清清,大着肚子坐在狭窄的空间里,挤得骨头难受也不敢动弹,生怕惹老太太不快,简令看不下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么难受干嘛不回去休息?
孕妇易热,今天户外的天气又很闷,郝心宜脑门已经出了一层细汗,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勉强笑着说: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罗叔都还没过来,我一个人先退席不合适。说着又擦了擦汗。
我已经应你的要求来了,现在没我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再等会儿,待会儿你罗叔就过来了,他想见见你,阿令,你就和他见一面再走吧。郝心宜轻声恳求。
简令看她那一脸难受又惶恐的样儿就想笑,窝了一肚子火发不出来,走又走不得,干脆借口吃多了消食先离开桌子,什么时候郝心宜叫她她再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出了小院,外面就是花园,正中央还有一座喷泉池,正好遮挡住了烈日炎炎,留下一片背阴的清凉地,简令坐在喷泉边打游戏。这会儿接近下午两点,花园中一个人也没有,简令躲在喷泉池边,又凉快又清净,一个人乐得自在,想着就在这里把这个下午混过去,却被人找了麻烦。
你就是简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陌生男人,一高一矮,穿着园丁工作服,戴着草帽,肤色黢黑,站在简令面前笑,龇出一口黄牙,身上因为常年累月抽烟而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臭气。
简令收起手机,站起身来,警惕地看这两个陌生男人。
问你话呢,你哑巴啦?矮个子男人朝旁边草坪里啐了一口。
你们想干嘛?简令看出这俩人的不怀好意,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随时准备逃跑。
看样子就是你了。高个子男人骂骂咧咧,妈的臭娘们儿,敢和罗少作对,我看你他妈是活得不耐烦了。
简令了然,原来这俩人是刚才那个罗秒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