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坐着的男人也不急,只安静地看着他,直到季凉意吃了一口之后,问道,味道怎么样?
季凉意慢慢地咀嚼,然后咽了下去,评价道,勉强。
只能勉强入口。
墓思索了一下,可能是忘了放糖了。
牛排里放糖是什么鬼。
墓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一颗草莓,问道,这是给我的?
不是,季凉意根本没有给这人留食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把那颗草莓放到嘴里,准备提前把它吃下去。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后整个人凑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白底素纹的盘子直接被碰掉了,里面盛着的带着肉汁的小块牛排纷纷洒落,有的甚至从季凉意的身上滚落了下去。
季凉意狠狠咬了一口伸到他嘴里的舌尖,就听见这人嘶了一声,然后放开他的唇。
饿了这么久居然还有力气,墓低眸看着他,唇角已经隐隐有血渍,沉声道。
季凉意的脸色很不好,不仅是因为这人莫名其妙的动作,更因为刚刚牛排掉落到他身上,而他因为要时常上药,所以上衣是敞开的。
漂亮的肌理上沾了深色的肉汁。
很不爽的感觉。
墓很快就发现了,他低下头,动作极为自然地在那沾着肉汁的地方舔了起来,一点一点,留下淡淡的水渍,慢慢地往下移
季凉意黑沉沉的眼眸始终看着他的动作。
直到墓开始用牙齿咬开腰带,季凉意伸出手放在他的脖颈上,指腹在那大动脉上摩挲着,那一处的肌肤格外得柔嫩,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人僵硬了起来。
因为那里是死穴。
墓轻轻皱了皱眉,强忍着下意识反击的冲动,抬头,仿若对孩子的恶作剧无奈般叹息,不想做就算了。
季凉意也没理会他,他觉得很累,于是躺了下去,随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一座海岛,墓说着,准备给他盖被子。
季凉意看着他的动作,动作很熟练,也很轻,带着很明显的小心翼翼,然后抬手,示意他,把这解开。
墓脱鞋上床,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万一你在床上杀了我怎么办?
季凉意也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之前一直躺在我旁边的人就是你?
对啊,墓点头,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一次也没有压到伤口。
季凉意皮笑肉不笑,怪不得我一直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墓躺在他旁边,按住他手上的锁链,轻声细语,下次再有这冲动,我就只能再缩短你的活动范围了。
被囚禁的日子很不好。
哪怕这里天气很好,日光曜曜,空气通透,风时常进来与米白色的窗纱姑娘缠绵不休,亲亲爱爱。
季凉意靠在床上,翻着一本外文书籍,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文,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
但是他还是耐心地看着,从第一页开始,慢慢地翻译着,其中偶尔会穿插素描的老旧图片,带着西方文化特有的奔放与热烈,那是一张近乎全裸的女人图像。
曲线丰满,神情陶醉。
季凉意看了一眼之后,翻到下一页。
门并没有被关上,或者说除了休息的时候,其他的时候,门都是开着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经过这里。
除了墓,季凉意见不到任何人,只能听到海浪在不断地翻涌着,白鸥飞过半空中鸣叫的声音。
墓经常会过来,每次过来都会带一样东西,盛开的鸢色花朵,精致的白色贝壳,浑身会发光的鱼,造型奇特的暖石
就像是在讨好心爱的姑娘。
季凉意除了一开始会评价一下,后来再也懒得与他说话了。
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墓开始无法与他睡在一起,因为这人身上一直未曾散去的杀意。
躺在一个要杀了他的人旁边,对于一个警惕心极高的人来说,很难入眠。
而且很多次,他都会在半夜中突然惊醒,因为哪怕是被锁链锁着,但离得并不远,这个人还是能够触碰得到他身上的某些地方。
虽然这个人很少主动接触他,也懒得搭理他,但光是目光的注视,他都会下意识醒过来。
这场熬鹰。
到最后,倒不知是谁熬了谁。
好感度始终卡在十点,不上不下,就像是没了电池的时钟,静止在那里。
墓开始隐隐有些不耐。
直到这一日,季凉意放下那本书,平静的眼眸看着他,告诉他,他想出去晒太阳。
墓的心下意识松了一下,过去解开手铐脚链上的开关。
其实对于季凉意来说,锁不锁真的没什么,因为他身上的伤并不轻,所以他基本上不会乱动,这些天也一直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养伤。
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肢体已经开始有些僵硬,所以动作很是缓慢。
墓上前去扶他,然后被他推开了。
第30章吸血鬼既视感
季凉意适应了之后,然后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落在地上的日光很暖,有一种很和煦的感觉。
一瞬间的清透,眼前白茫茫一片。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海豚的声音,从那遥远的那边,穿过大海与时光,抵达他的身边。
他睁开眼,朝着海边走过去。
海平面一望无际的辽阔。
浪花起伏翻涌着,偶尔卷起水沫,白色的海鸥在不断盘旋着,日轮清淡,云絮散合,天苍蓝着。
沙滩上的细沙极软,偶尔会踩到白贝,白浪在拍打着脚踝,清透的水光不断涌起又退去。
风很大,鼓起他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黑色的发丝在凌乱地飞舞着。
他回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身后这个男人。
容色极淡,鼻挺唇薄,一双黝黑的瞳孔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身材修长,身上带着一种冷冽而疏离的气息。
这个男人的存在感意外地很弱,仿佛是下意识收敛了周身所有的气息,所以季凉意有时候才会很正常地无视他。
季凉意朝他走了过去,问道。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被囚禁的人并不是他,也仿佛在问,今天什么时候吃饭。
墓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这一刻,这人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他的身影,哪怕是模糊不清的,里面藏着浅浅的倦意。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墓放软声音,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刻。
季凉意的眸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凑近这个人,唇在这人的脖颈处轻轻地厮磨着,轻声问道,那你说,我还有多久会爱上你?
尖锐的牙锋毫不犹豫地咬破细嫩的肌肤,浓烈的铁锈味瞬时溢了出来,在风中不断被吹散却又凝聚,季凉意舔了一下那流出来的鲜红色的液体,又问道。
多久?
墓的呼吸一滞,刺痛感混杂着咸腥的海风,隐约猩红的血腥味,让他那黝黑的眼眸划过一道亮光,他抬起手,放在季凉意的后颈处,又往下压了压。
语气带着隐隐的兴奋,再深些。
季凉意一怔,厌倦地推开他,你真让人恶心。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那道伤口并不重,但墓却抬手把手指伸进去,毫不犹豫地把伤口再扯开些,就像是无意识的举动,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极快地流了出来,很快染红了他身上的一小半白色衬衫。
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