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身处于人群之中,即使和旁人穿着一样的服饰,也会脱颖而出与众不同。
穆瑾就是这样的人。
能和穆瑾一起打马球的少年从家世上来说,都不一般,容貌因为家族基因好,大多也都长得俊秀。但穆瑾还是最特别的。
十三岁的少年,穿着平时很少穿的深蓝色骑装,显出一种和平时的温和完全不同的气势。
——是可领千军万马的锐气。
——是可开疆扩土并吞八方的灼灼胜负欲。
衡玉的位置自然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她到的时候,大公主已经到了。
衡玉与这位在宫中像是隐形人一般的皇姐相互见礼。行完礼,衡玉就冲着马场中央正在与队友商讨对策的少年郎招手呼喊,“太子哥哥加油!”
隔着很远的距离以及喧杂的声音。
穆瑾却像是心有感触一般,突然回过头,在人群中四下寻觅。
视线触碰到只勉强露出一个头的衡玉时,板着的脸瞬间绽放。穆瑾抬起手,对着衡玉所在的方向招了招。
“啊啊啊啊啊,太子殿下在看我!”后排有贵女按捺不住,高声呼道。
比赛时间终于到了,由禁军统领亲自充当裁判。
马匹开始四散奔跑,马场里有很多人,衡玉的视线却一直落在穆瑾身上。
她没见过穆瑾骑马,所以这第一次见到,心底就不自觉浮现起一句话——鲜衣怒马少年郎。
当真是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一场马赛结束,穆瑾所在的队伍赢了。他翻身下马,一张俊秀多情的脸因为剧烈运动有些涨红。
把马匹交给宫人,穆瑾用手帕擦着汗,和同伴们一道往马场外围走。
衡玉跑下高台,来到穆瑾他们必定要经过的马场边缘,站在那里等他。
走近衡玉时,穆瑾与周围的同伴说了一声,就快步往衡玉走过来。
这烈日天,他一凑近,衡玉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她仰头看他,才发现素来若霜华般清冷的少年,这时候就如桃花一般潋滟多情。
原本已经擦过汗了,但走了一段路,穆瑾额上又有些冒汗的迹象。
他把干净的手帕从袖子里取出来,递给衡玉,然后自然而然俯下身子,凑到衡玉面前闭上眼。
“太子哥哥是在和我撒娇吗?”
穆瑾略睁一睁眼,还是那种哄小孩子的口吻,“平常都是玉儿和我撒娇,今天换一换可好。”
衡玉乐了,抬手认真帮他擦汗。
直到擦干汗水,衡玉才拍了拍穆瑾的脸颊,“擦好了。”
穆瑾手心脏,他用手背拍了拍衡玉的肩膀,“先和宫人回凤栖宫,太子哥哥晚些再过去寻你。”
说完之后,直起身子负手而立,目送着宫人们围着她离开嘈杂的马场。
待走得远了些,衡玉转过身,还能看到穆瑾站在那里目送她。见她扭头看过来,抬起手冲她挥了挥,方才大步往那些正等着他的同伴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马场门口。
衡玉也扭过头,继续往凤栖宫走去。
宋皇后正在听内务府的人禀告宫中这一季度的用度,宫人进来禀报衡玉回来了,她挥手让内务府的人先行退下。
衡玉走进殿内,宋皇后等她走到近前,把人拉到身边坐下,“看完你太子哥哥的马球赛了?”
衡玉已经换了身常服,殿内四周都摆满了冰盆,凉意习习。她刚和宋皇后说了没几句话,周帝就进来了。
他神色本有些肃穆,但瞥见殿上的衡玉,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唇畔染上笑意,冲衡玉大步走过来。
“看完你太子哥哥的马球赛了?”是和宋皇后刚刚一模一样的问话。
衡玉点头,用一种夸张得像是在说相声的语气,绘声绘色描述着马球赛的精彩之处。即使是故作轻松的周帝也不免笑开了怀。
“让你这么一描述,你太子哥哥竟不是凡人,那风采似天上的神仙一般。”周帝酸了,他闺女都没这么崇拜他这个当父皇的。
衡玉默默转移开话题,“父皇,我想学习骑射和兵法。”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途径,才能光明正大把自己知道的很多东西拿出来用。
实在是……太子哥哥太过了解她。
她由他一手启蒙,教导她的老师也是他亲自挑选的。甚至她宫中的宫人,若有不妥,穆瑾都能比执掌后宫的宋皇后先发现。
周帝蹙起眉,“胡闹,你一个女儿家,现在年纪还小,再过两年学骑射也就罢了,学什么兵法,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再宠她,在这方面周帝还是有限度的。
乱世天下三分,战场上牺牲的男人多了,家里的重担落在女人身上,女子的地位自然比前朝要高上很多。隔壁宋国甚至有过几例女子执掌朝政的情况存在。
但她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学习兵法做什么?难道还真想上战场?
“若是玉儿想学,我闲暇时为玉儿讲解便好。倒不怕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穆瑾已经换了一身常服,声音传出时刚好踏入殿内,话音落下,他已经来到衡玉近前。
“你就让她胡闹吧。”周帝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