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与他一处,无疑就是叫陆家同许家撕破脸,眼下许后暗中把持朝政,东宫独揽大权,你当真不为他想想吗?”
“退一万步,倘若他真的把你接进国公府,你又当如何面对他的祖母,他的父母兄长。”
“长公主一夜之间险些白了头,老太太得知他中箭的消息昏过去两次。”
“三妹妹,你我虽不是同枝,却也都是沈家女,今日我对你说的话字字出自肺腑,还望你能仔细想想。”
“陆宴的性子你应当比我清楚,沈甄,你若在京中,他定然不会另娶他人。”
沈曼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镇国公府这四个字,快要压得她无法喘息……许意清说些甚她不必在乎,可沈曼的话,她却无法漠然置之……
“沈甄,同我回去,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陆宴沙哑的嗓音打乱了她的思绪。
沈甄深吸了一口,平静道:“大人,我听闻漠北的天很蓝,云很低,触手可及,我,想去看看。”
只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在这之前,他曾问过她,是否怨他将她留在京中,将她困于那一方天地之中。
记得她说:我知道大人这是护着我。
陆宴目光晦暗不明,下意识地捏住了手上的扳指,千言万语哽在喉咙,过了好半晌,他才低声问:“你想好了?”
沈甄低头,“嗯。”
陆宴看着不远处的马车,揉了下胸口道:“你心里可有他?”
沈甄低头道:“侯爷待我极好。”
“我没问他待你如何,沈甄,你看着我再说一次,你心里有没有他。”
沈甄抬眸道:“有。”
陆宴从鼻尖轻逸出一丝笑,“那三姑娘与我这一年来算甚?露水情分吗?”
“同大人在一处,起初并非我本意。”
这是一句实话,陆宴心知肚明。
“婚期何时?”陆宴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两年后。”护国公战死沙场,长平侯身上还有两年的孝期。
陆宴随意点了一下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届时若能再见,我该唤你什么?长平侯夫人?”
沈甄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模样,指尖不由陷入肉中,她压下即将翻滚而出的泪水,一字一句道:“大人于我有恩,沈甄知晓,没齿难忘,若有来生……”
“沈甄,你知我从不信来生。”陆宴冷冷打断了她,翻身上马,“漠北之路,山长地远,你多保重。”
(前世未完)
第106章(捉虫)
陆宴忽然离宫,镇国公府檐角的灯火彻夜未熄,靖安长公主坐在榻边整整一夜,终于在翌日一早,瞧见了陆宴的身影。
靖安长公主一把推开了肃宁堂的大门。
眼见他胸口有大片的血迹渗出,不禁红着眼眶道:“你疯魔了是不是?是不是!”
抬眸对视间,陆宴笑道:“阿娘,最后一次。”
靖安长公主看着冷清灰暗的瞳孔,不禁呼吸一窒,那快要溢出嘴边的话,通通咽下。
昨夜他去了哪,又见了谁,显然,都已经不重要了……能平安回来就好。
一段沉默后,陆宴站直了身子,从黄花梨夔龙纹书案上拿出了两张密信,递给了靖安长公主,“阿娘仔细看看。”
长公主从右向左默读,眉头越来越紧。
这上面皆是许家近两年在暗中做的勾当,有些事虽无确切证据,但靖安长公主大致也猜得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捏着信件的手指渐渐收紧。
陆宴继而开口道:“十殿下虽小,但自小天资过人,又有徐太傅这样一位仁师老师在身侧教导,想来日后定可堪重任。”
十殿下,那是端妃的儿子。
靖安长公主眸色一凛,“你可知你在说甚?”
“我知道党争乃是天家忌讳,但陛下无心朝政,许家以不仁御众,豺狐之心昭昭,若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陆宴看着长公主手里的密信道,继续道:“则国家危矣。”
“三郎,可你身后是整个国公府……”
长公主话还没说完,只见陆庭、陆烨手提着不少名贵药材出现在肃宁堂的门口。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陆庭笑道:“三郎,阿兄第一个支持你。”
陆烨也跟着笑道:“合该如此。”
三日字后,靖安长公主携公主亲卫闹到道观,不仅砸了那个劳什子九天回炉,更是对葛天师破口大骂。
成元帝厉声道:“靖安,朕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靖安长公主声嘶力竭道:“那日若无三郎替陛下挡了那箭矢,陛下拿什么长生不老?拿这些糊弄人的香珠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