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棣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为何沈家一出事,翰林院的鲁思便辞官了吗?”
沈姌攥紧拳头,不知他为何会提到鲁伯父。
李棣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娶你的那一年,我本不该中进士的,可岳父大人舍不得将你下嫁给没有功名傍身的我,便同主考官鲁思通了气。”
沈姌一把推开他,“你疯了?阿耶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棣揽过她的腰肢,继续道:“你给我听着啊,我参加科举的那一年,圣人为了防止作弊,特意创了糊名制,岳父没了办法,便让我提前写了一篇文章,塞进了鲁大人的衣袖之中。”
沈姌浑身僵硬。
“科考当日,我将那篇几乎快要倒背如流的文章写了出来,果然,金榜题名。沈姌,懂了吗?这便是你徇私枉法的好阿耶。”
“你有没有良心!”沈姌怒视着他。
李棣笑,“别想着跟我和离,也别想着从李家拿银子出去,若是鱼死网破,我顶多是官做不成了,可岳父便再也出不来了,不禁如此啊,沈姌,你也得为沈泓想想。”
“依照晋律,凡参与科举作弊者,家族三代人禁止参加科举,沈姌,你是要让沈家彻底毁在你手里吗?”
……
思绪回拢,沈姌捉住了清丽的手,然后道:“清丽,我们明日便去西市吧。”
清丽道:“姑娘真舍得下手吗?”
沈姌幽幽道:“情分,早就不在了。”
第49章陆大人
翌日一早。
晨光推开了云雾,沈姌携清丽来到了长安西市。
下了马车,她们直奔药肆而去。
长安的药肆多是以“前店后宅”的模式来经营的,前店售药,后宅制药,分工甚是明确。
沈姌抬头看了一眼孙家药肆的匾额,入了前店,
她摘下帷帽,递上一个药方,柔声道:“我要这些。”
孙大夫停下了抓药的手,定睛一看,皱起了眉头,道:“这个药方,敢问是谁给姑娘开的?”
沈姌一笑,低声道:“我夫家行医多年,想编撰一本药集,购置这些药材,都是试药性用的。”
孙大夫点了点头,随后对着一旁的药童道:“去把夹一桃、披露、顶红和公藤拿过来。”
“明白。”药童道。
孙大夫对着药坊一一称重,又道:“夫人是要生药,还是熟药?”
“生的就好。”
沈姌拿好了药,在心里盘算一番,又转身去了下一个药肆。
只是她没注意,一扇镂空屏风后面,站着一位披着玄色大氅,身材颀长的男人,正注视着她的背影。
周述安的嘴角稍稍挑了挑,夫家行医多年?
若他没看错,那不是应该是沈家大姑娘,李棣的夫人吗?
“周大人,药煎好了。”周述安的侍卫,楚一道。
楚一顺着周述安的目光望去,小声道:“大人可是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了?”跟着周述安久了,楚一这木讷的个性,都不由变得机灵了几分。
周述安点了点头,“的确有点可疑。”
周述安默默跟了上去。眼看着沈姌又进了另一家药肆。
买药的理由与方才一般无二,但药方的内容却变成了,“马曼、炮叶、胡曼、朝杉。”
这些药材方才那家也有,为何不起买?
直到她进了第三家药肆,周述安拼凑上了一整张药方,这才恍然大悟。
沈家的大姑娘哪里是要编撰药集,这分明是要制毒啊。
沈姌数了数手中的药材,戴上帷帽,一转身,刚好和周述安撞了脸对脸。
四目相对,男人身上沉甸甸的官威便朝她压了下来。
沈姌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药紧了紧,想快速从他身边绕开,可偏偏,她向左一步,他便向左一步。
她向右一步,他又跟着向右一步。
沈姌细眉微蹙,心跳加速,只盼着对方能主动避开。
周述安一声不发,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驻可良久,终是侧过了身子。
她的发梢,浸满了药香。
沈姌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多谢。
周述安的目光随着沈姌背影渐远,须臾过后,他开了口,“去京兆府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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