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萧弋云面颊滚落,在毛衣上洇开深色的花。
李乐发觉他眼下红了一片时,终于慌了神:你哭了?别生气,是我说话太冲了,我道歉
是水渍。萧弋云的说话声里含着些颤音,我用水洗过脸,是残留的水渍。
李乐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把纸巾递过去:擦一擦。
萧弋云接过来,轻声道谢:谢谢。
别说谢,我不要你谢我。李乐慢慢走到萧弋云跟前,垂头凝望他,为什么不试着爱我呢?
萧弋云似乎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人愿意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这话李乐不能苟同:你这么好,谁都会忍不住喜欢上吧?
好?萧弋云问完这一句,蓦地嗤笑。这一声轻笑里,满是自嘲的意思。
李乐不允许萧弋云这样看轻他自己,又难过又焦急:你这么好看,脾气又温柔,还会跳舞,十几万人里挑不出第二个。
但是,我会失控。萧弋云用最平静的声音,诉说着最残酷的现实,李乐,我原以为我可以克服,可是每一次才稍稍好转,就又回到噩梦里。
为什么不把你的噩梦说出来呢?李乐问他,或许说出来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会的。萧弋云告诉他,我接受过心理干预和治疗,却始终无法痊愈。
李乐并没有被吓退,反而安慰他:别怕,我会陪着你。
萧弋云惊诧极了,神情里充斥着不解:为什么?
他原以为,没有人会接受一个曾经发过疯的人。
不为什么。李乐反问,喜欢与爱这种事情,难道还要陈述理由吗?
只要你回头看看,就会知道,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回应。
最后这一席话,彻底击倒了萧弋云。他将额头靠在李乐肩上,双手攀着他的肩头,五指不断收紧,直到把衣服揉皱。
此刻的萧弋云实在太脆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他。李乐心里不是滋味,湿哒哒的仿佛能挤出水,只想要抱一抱他。
别动,让我靠着就好。
在李乐抬手的时候,萧弋云制止了他。
李乐举手投降,果真没再碰萧弋云。
靠多久都行,我就是你的后盾。
李乐颔首,对萧弋云耳语:不要怕,有我在呢。
你心中那些过不去的事情,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
面对这样真挚而热切的感情,萧弋云动容了。他忽然发觉,自己所渴求的安稳与真心,李乐都有。
这晚,李乐将萧弋云送回客房,独自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给大伯拨电话,却又看着号码犹豫不决是耐心等待萧弋云对他开口,还是主动去打探?
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世纪难题。
窥探萧弋云的过去,万一走漏风声,大家连朋友都做不了;干等着萧弋云主动开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更重要的是,萧弋云心里的事情得不到纾解,也许会再次陷入泥潭。
最终,他拨通了经纪人桐哥的电话:哥,帮我查一个人。
凭桐哥的人脉,查一名舞蹈演员绝不在话下。最为重要的是,他绝不会向萧弋云透露什么。
第32章萧弋云的秘密
这一晚,萧弋云辗转在噩梦里,冷汗湿透了后背。
直到早晨的阳光潜入窗帘缝,他才猛然惊醒,倚在床头喘丿息。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萧弋云反复揉按眉心,却舒缓不了脑袋里隐隐作痛的感觉。
一夜噩梦耗尽他所有精力,洗漱时,水流重开创口贴,尚未愈合的疤痕又映入眼帘。
萧弋云慌乱地放下袖子,深呼吸三五次,才勉强稳住。可他才一抬眼,便又看见梳洗镜里那个苍白而憔悴的自己。
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敲门声忽然响起,萧弋云本能地警觉起来,嗓子发紧:谁?
是我。李乐推开门,站定在洗漱间外,休息了一晚,感觉还好吗?
萧弋云听到李乐的声音,又倏然卸去防备:还好,谢谢关心。
李乐没有走,继续问:能让我看看你吗?
几分钟以后,萧弋云打开门,脸上还沾着水珠。他故作无事,笑着说:早,我休息的很好。
虽然他笑着,但眼底写满疲惫。这一切,都瞒不过李乐的眼睛。
李乐没有戳穿:今天李苔不需要指导练习,放你一天假,好好养精神。
萧弋云自嘲:这么看来,我失业了。
李乐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李苔敢炒你鱿鱼,我就把他当鱿鱼炒了。
玩笑之后,萧弋云也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工作:我想收拾行李回家,麻烦你再送一趟?
李乐最爱被萧弋云找麻烦:好说,好说。
早餐之后,萧弋云拖着行李箱离开。李乐开车将他送进到小区还不算,嚷嚷着不放心,送进电梯又送到门口。
最后,门扉合上之际,李乐一把抓住门板。
萧弋云一抬头,投来问询的眼神:怎么了,还有事?
李乐把鞋尖抵进空隙,眼巴巴地问:大老远送你回来,不请我喝杯水吗?
萧弋云想了想,为他打开大门:进来吧。
我家里没有果汁饮料,只有茶包。
萧弋云在厨房忙里忙外,李乐坐在客厅四处张望。
萧弋云的家采光非常好,窗明几净。但奇怪的是,墙壁上没有任何挂画装饰品,装饰柜里更没有一张照片。
李乐正思索着,萧弋云泡好茶送到他手边:等茶喝完了,就早点回去。
我屁股还没坐热,你就赶我走呀?李乐懒洋洋倚在沙发上,仿佛扎了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萧弋云一看时钟,时针已埋向11点:不把你赶走,我还得做双人份午餐。
听了这话,李乐愈发不肯动:那我就必须赖上你了。
又被牛皮糖黏上了,萧弋云颇为苦恼:想吃什么?
萧弋云状态不好,李乐可舍不得折腾他:我不挑食,你做的我都爱吃。
很好。萧弋云点点头,转头把两盒泡面端上桌。
李乐盯着泡面直瞪眼:没了?
萧弋云无奈:家里没余粮了,只有泡面和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