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再想想,别担心我一定会逃出去的。
叶临川只好先拉着江羡鱼撤离,然后又扶起了受伤的兰采儿。三人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殿楼,江羡鱼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冲云焰天大喊道:白晞以前给你刻的那个木偶你带着吗?
云焰天瞬间醍醐灌顶,慌忙在身上摸找那个装着木偶人的锦囊。令他绝望的是,锦囊不知掉哪儿去了。这一刻,他堂堂七尺男儿几乎要落泪,原来执着百年,终究还是一场空吗?
拓歌,你带焰天走吧,我注定无法离开这里。白晞哀求道,随着箜篌的崩坏,他映在水晶石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淡,几乎要消失。
可我不想带他一个人走,我想带你们一起走。不知怎么的,兰拓歌居然听到了白晞的声音。
随着大地的震动,殿楼也轰然坍圮,烟雾遮掩了几人的视线。
石门渐渐往下沉去,沉到只剩一半的时候,叶临川带着江羡鱼和兰采儿成功逃了出去。外面是一片荒凉的平地,四周遍布着雕龙石柱,头顶是漫天星辰,远方是苍茫大海。
三人瘫坐在地上喘息,不远处一个白色人影向他们跑了过来。
怎么就你们三个,我的王呢?还有你们兰王呢?宁无兮焦急道。
江羡鱼扭头望着还在下沉的石门,石门已经沉得只剩一人高了。他又冲了回去,奋力扛住了那扇门。叶临川见状也跟他一起,用肩膀帮他扛着渐渐往下压的石门。
一定要等他们出来,然后一起离开这里。江羡鱼喘息道。
那我跟你一起扛着。叶临川一用力,五官上又开始渗血。
宁无兮好像明白了过来,也加入了扛门队列中。只有兰采儿实在折腾不动,无力地望着他们三人。
石门的力度非常大,压在身上如重千钧,三人用力得面红耳赤,额角青筋暴起,膝盖也一点点的弯了下去。石门渐渐压得只剩半人高,却过了不到半刻钟,但三人都感觉像过去了好几年。
江羡鱼渐渐支持不住了,双膝砸地重重跪倒下来。叶临川本还想继续强撑,但腿部的血脉暴了两根,逼迫他也跪倒了下来。就只剩宁无兮还在扛门,石门下沉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他们越来越绝望,幸而在最后一刻,兰拓歌背着云焰天出现了。宁无兮见状强行暴化,他眼底充血,周身灵气迸发,胳膊上的肌肉也肿大了几分,竟还把石门往上顶了几寸!
兰拓歌趁此机会,背着云焰天就地一滚,敏捷地从石门缝隙里钻了出去,宁无兮也迅速撤离出来。
石门轰然砸下,大地也跟着一震。还不待几人歇口气,整座海蜃宫便开始下沉,海水潮涌而来。兰采儿立即从腰间取下一枚号角,仰头吹奏起来,以此召唤巨鲸。
不久后,几人顺利转移到了鲸鱼背上。海风凛冽,巨鲸载着几人向远方游去。云焰天陷入了昏迷中,一张俊脸惨白如死,兰采儿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宁无兮则在一旁帮忙。
江羡鱼一直在看云焰天,这让叶临川心里很难过,因为他也伤得很重,程度完全不输给云焰天,可他心爱的人却在看别人。
白晞他江羡鱼想问却问不出口,总觉得是在人伤口上撒盐。
兰拓歌笑答道:别担心,我们把白晞也带出来了。说着指了指云焰天的手,而他手中正攥握着一个黑色锦囊。
你们做到啦!江羡鱼欣喜道,那个木偶是白晞亲手刻的,寄托了他的思念也沾染了他的灵气,是魂灵的最佳器物。
听到江羡鱼的声音,云焰天微微睁了下眼睛,江羡鱼便凑过去道:我告诉你,你带着白晞的残魂去黄泉山,找一个名叫巫灵尘的人,此人是一流摄魂师,他能帮你复活白晞。
复活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叶临川酸涩道。
只要有决心和耐心,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半魂的躯体比较难找,需要花些时日,既然你已经等了两百年,还在乎再多等他两年吗?
云焰天无力地回了个谢字,又把眼睛闭上了。此刻他的心情很微妙,既有着留住白晞的欣慰,又有着觊觎江羡鱼的骚动。
日出时分,海上霞光万道。
巨鲸在海上遨游着,一行人兵分三路,兰拓歌和兰采儿回青鲛宫,云焰天和宁无兮回赤鲛宫,而江羡鱼和叶临川则回越水。临别前,兰拓歌对叶临川道:有空记得常回来住,兰氏永远是你的家。
知道了,我过段时间就带鱼儿一起回去。
话罢,兰拓歌又对云焰天道:以后有机会,带白晞过来我这边玩,我们三个一起聚聚,我会准备最好的酒迎接你们。
云焰天不屑于理会,跟宁无兮去到了另一只鲸鱼上。
兰拓歌笑着摇了摇头,心叹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么个臭脾气。明明昨日背着他逃离海蜃宫时,他还在耳边哽声说谢谢,那么无助的一面,从来都没给任何人看到过。
鲸鱼向远方遨游而去,宁无兮迟疑着问云焰天道:王就没有什么话想对那个人说吗?看王好像挺舍不得的,却又故意装作不在乎。
那你觉得,本王该说什么呢?
宁无兮撇眉道:比如,王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做鲛妃?等复活了白晞殿下,白晞殿下做正室,让他做侧室,问他考虑不?
云焰天本是板着一张脸,但听宁无兮这么开玩笑,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归笑,也许他哪天脑袋不正常了,还真会做这种乱来的事。
海风清爽宜人,叶临川和江羡鱼坐在鲸鱼背上,江羡鱼正枕着他的腿打盹儿。海浪溅湿了江羡鱼的衣摆,他的下身又化作了鱼尾。叶临川看着云焰天那边的鲸鱼渐渐远去,不由得问江羡鱼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杀了云焰天?
江羡鱼没有回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答。叶临川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对云焰天动了情?
没错,我是对他动了情。
叶临川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就猜到了,他的鱼儿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除非是想到这里,他就难过得要窒息。
江羡鱼幽然睁开了眼睛,我对他动了恻隐之心,想想真是可笑,明明是仇人,居然因为觉得可怜就下不了手。他那种人,高高在上的,压倒一切,明明我比他更可怜,我居然还会同情他。
你说的动情,原来是指的同情?叶临川破颜一笑,并为自己之前的猜忌感到惭愧。
当然了,他等了白晞两百年,而你等了我两年,至少你等到了我,而他还是要继续等待,这样想他是不是很可怜?但我不杀他,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死了会很麻烦。
你想想,我若杀了赤鲛王,整个赤鲛部落又会来报复我,然后大肆屠戮越水百姓。这就好比你叶家,当年就是因为屠杀了上代兰王,才遭到鲛族的攻击报复,这是一样的道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应该三思而后行,不能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后果。
说着江羡鱼又补了一句,轻魂,听到了吗,说的就是你。
没听到,我就要逞一时之快,反正你又管不了我。江轻魂翻白眼,连带着江羡鱼也翻了个白眼。
鱼儿,你真的长大了,比以前成熟多了。
毕竟我死过一次,很多事情才能看明白,才能放得下。看我进步这么大,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
那你要我怎么奖励你?
江羡鱼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叶临川便俯下脸来吻住了他。江羡鱼又道:光亲嘴不够呢,你得把我全身都亲一遍,尤其是尾巴。我这大尾巴和小尾巴痒死了,它们可想你这张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