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临川记不清过去,他们也没有过多解释,对他的生父三言两语就带过了。因为真相太过丑恶,他们宁可他永远都不知情。他也没有追问什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兰氏,也接受了身为半人半鲛的自己。
都怪我不好,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的。
没关系,恢不恢复无所谓,我又不是全忘干净了,就当忘掉的都是些不开心的事,至少我还记得叶临川正说着,忽然听到洞窟外传来吵闹声,好像有什么人在吵架。
兰采儿不悦地蹙眉道:谁呀,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吵架。
我去看看。
叶临川掀帘走出洞窟外,站在高处的梯道上俯瞰,只见两道白影正在下方水池间追逐。其中一人狂追着另一人道:宁无兮!你个不男不女的妖鱼,快把东西还给我!再跑我真生气了!
你追到我就还给你,追不到我就不还了!
彼时还有一群鲛人围在旁边看戏,就连云焰天也被声音吸引了过来。
哈哈,追不到我吧,谁让你以前三番两次耍我的。宁无兮抱着骨灰罐在池道间腾挪闪跃,一会儿落在这边焦岩上,一会儿又落在那边焦岩上。江羡鱼追得气喘吁吁,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
好你个宁无兮,有种你继续跑!信不信我逮到你就把你扒光光,让所有人都来瞅瞅你下面有没有□!
我没有□的,你要真好奇我有没有,下次一起尿尿呗。
你你你给我站住啊,信不信我尿你身上!
宁无兮抱着骨灰罐飞跑,不料突然撞到一个结实的怀中,他错愕地弹了开去,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幸好被云焰天及时拉住,但他抱在臂弯里的骨灰罐却不小心抛飞了出去。
不能摔!那个不能摔啊江羡鱼厉声喊道,之前巫奇澜说过,罐内封的是巫女的残魂和骨灰,一旦摔破了她就会出来杀人。一个能诅咒全鲛族的女人,残念究竟有多可怕,不敢想象。
眼看骨灰罐就要撞到焦岩上,江羡鱼已经来不及阻止。这时一道青影闪过,稳妥地把骨灰罐接入手中。叶临川转身面向江羡鱼,目光交接的一瞬,两人都愣了一愣,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一切恍若隔世。
川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你去哪儿了,我可想死你了!江羡鱼欣喜若狂地冲过去,飞身扑到叶临川怀中,恨不得手脚都架在他身上。他一个重心不稳,就那么被江羡鱼扑进了池中,溅起大片水花。
你是鱼儿?叶临川怔愣道,有点不太确信。
他一觉醒来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记得自己是谁,爹娘是谁,也不记得家在哪儿。但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弟弟名叫江羡鱼,他总是一身黑色锦鲤袍,笑容明媚,率性张扬。可是眼前这张俏脸,既陌生又熟悉,他的鱼儿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我好想你啊!江羡鱼捧起叶临川的脸,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口。
叶临川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搂住他强吻,柔腻的舌尖闯入口中攻城略池。他不适地挣扎了两下,无意瞥见对方的眼瞳,竟是妖魅的血红色,心底又涌出一股熟悉的爱意。
两人就这样在池中拥吻,毫不顾忌在池边围观的人。云焰天扣紧拳头双目喷火,目光如刀般刺在两人身上,似要把他们碎成万段。
好了,别这样,都看着叶临川几欲窒息,红着脸挣开了江羡鱼。江羡鱼微微喘息着,用额头蹭弄他的脖颈道:交尾,我要和你交尾。
啊?可我没有尾巴人和鲛怎么能那样?
江羡鱼噗嗤一笑,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尾巴,我们不要尾巴也可以的,来嘛好哥哥,我喜欢你,我要你!
什么,你要什么?叶临川一听他说要,也不知是要什么,就莫名耳根烧红,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曾经缠绵悱恻的画面来。
要你啊,立刻,马上!我一看见你就浑身痒痒,快用你的小尾巴给我挠挠!江羡鱼说就要扒拉叶临川的衣服,叶临川错愕地扣住他的双手道:我好像知道你要什么了,可是要在这儿吗?
放眼四周,池边还有好几个人在看他们。
我不管,我要你,立刻就要!江羡鱼脸颊绯红,难耐地皱着眉头,身下的双足也已化作鱼尾,不断在水中扑打起浪花。
这儿人多我们换个地方。叶临川说着抱起江羡鱼向岸边走去,而那罐骨灰却被他们遗忘在了水中。
江羡鱼搂住叶临川的脖颈,急切地催促道:快点嘛,我觉得好热,要不你先摸摸我的尾巴?就鱼肚上那块,要烧起来了,你快摸摸。
我双手抱着你,这要怎么嘛?
那你亲亲我的小尾巴,好不好?江羡鱼说的小尾巴,跟鱼尾巴可不是一回事儿。叶临川会过意来,脸颊顿时红透了。他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吗,他的鱼儿何时变得这么银荡了?
快点嘛,我要,要嘛
江羡鱼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真的印证了宁无兮当初说的那句话,当石心病压抑得太久的时候,就会变得暴虐地想食人饮血,或是人畜不分地疯狂交尾。但他不是人畜不分,他是见了叶临川就会变成发青的畜生,此刻他满脑子都想着和对方大干三百回。
叶临川刚抱江羡鱼踏上岸,云焰天就堵在了他俩跟前,命令道:立刻把他放下来,不然本王剁了你的手!
别管他,我们走!
叶临川却不能不管,因为云焰天眼神阴鸷,周身释放着浓烈的杀气,光是这杀气就让人倍觉压迫,毛骨悚然。周遭围观的鲛人不禁退了开去,就连宁无兮都不敢上前劝架。
不放。叶临川抱着江羡鱼后退,脚又踩到了水池边缘。他脚尖向后划向池面,扬腿一踢便是一串尖冰飞射出去。不料尖冰还未击中云焰天,就被对方周身的气浪震碎。
找死!云焰天掌间凝聚气旋,衣袍长发立即翻舞起来。
叶临川额上沁出一片冷汗,而江羡鱼则在暗自聚集灵闪,准备迎击。就在这时,一道浅蓝人影挡在了二人跟前。叶临川定睛一看,兰拓歌头上还顶着一把玉梳,显然是匆忙赶过来的。
兰拓歌把玉梳摘下来,不好意思地笑道:云王这又是要做什么?
你管本王做什么,滚开!
我说过了,他是兰氏的人,你要动他当然不可以。
那就先拿你开刀!云焰天说着就是一掌,气旋重击到兰拓歌胸口,兰拓歌岿然不动,胸前凝聚出一层坚冰,又霎时被云焰天一掌击碎。强劲的气浪扫荡开去,搅乱了他那一头秀美的长发。
与此同时,岩窟顶部的锥岩竟被震落,轰然下坠,落在水池中溅起大片浪花。鲛人们惊叫着退开,叶临川也抱着江羡鱼闪避。
兰拓歌捋了一把凌乱的长发,惋惜道: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
你们站住!云焰天正要去追那两人,兰拓歌又挥臂拦住他道:云王的眼睛这么亮,怎么就看不清楚呢,那两个人是情投意合的伴侣,云王为何要上去强插一脚?
强插一脚?云焰天怔怔回头,目光刺向兰拓歌,他这口吻多么像他当年说的那句:我和白晞是知音,我谱曲,他弹琴,你为何总是要横插进来,默默当个听众不好吗?
两百年前,他心爱的白晞被兰拓歌夺走了,两百年后,他又动心于一个像白晞的人,但这个人却又被一个像兰拓歌的人抢走了!这叫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恨?!
gu903();够了!云焰天怒不可遏,霍然拔剑砍向兰拓歌。此刻,他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剁了兰拓歌,再剁了那个长得像兰拓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