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鱼刚进门就被人叫住了,他愣愣回头看去,一个体态丰腴的红衣鲛娘正侧卧在石桌上,慵懒地冲他伸手道:这位客官,小窟三钱,大窟八钱,若是想清净点,住在最上边,那还得再加五钱。
他这才意识到,来这里歇脚是要钱的,鲛族惯用的是珍珠币。但别说是珍珠币,他身上连破铜子都没一个,只得尴尬道:我,我不住那大窟小窟,就在外边歇下脚可以吗?
没钱就鲛娘不耐烦地摆手,瞪圆眼睛正要说滚,但瞥见江羡鱼的容貌时,又立即转为盈盈笑意,还跳下桌来迎接他。
鲛人能够察觉彼此的灵气,而鲛娘作为这里的老板,经营数十载,见过不少尊贵的人物。经验告诉她,眼前这个鲛人虽然衣衫褴褛,但血脉非凡,不能得罪。
来来来,客官这边有请,给您住最上等的金窟。鲛娘说着便拉江羡鱼走上侧边梯道,江羡鱼错愕地挣开她道:我没钱。
您来这儿休息,那就是给奴家的荣幸,怎敢要您的钱呢?鲛娘满脸讪笑,眼底尽是油滑算计之色。
这位姐姐,难道是认识我?
贵人的面相嘛,奴家看着眼熟。
两人来到岩窟高处,掀开门口的布帘,便是一间舒敞的洞窟。里面的水池幽绿清澈,池边铺着柔软的毛毯,旁边还备有干净的鲛绡。
您先歇着,待会儿奴家给您送好吃的来!鲛娘招呼完就退下了。
江羡鱼抓不着头脑,但送上门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于是他卸下衣袍,泡进池中清洗休憩。
不一会儿,鲛娘真派人送了一盆鱼虾过来,全都剔除了鱼刺和虾皮,洗得干干净净的,莹白爽嫩。
江羡鱼吃饱后,人更加困倦了。他枕着手臂趴在池边,身下的鱼尾浸润在水中,鱼鳍柔柔舞动。他又开始想念叶临川,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和柔情的深吻。心口麻木刺痛,身体渐渐燥热起来,他难受地侧过身倚在池边,幽幽喊了声轻魂。
我在。
江羡鱼幽然睁开双眼,江轻魂便出现在了身旁,正托着脸颊看着他,并和他一样光着身体,维持着侧卧的姿势。两人之间就好像有一面幻镜,江羡鱼看着镜中的江轻魂,就像在看着过去那个顽劣的自己。血红的眼瞳,俊挺的眉眼,邪魅中泛着杀戾之气。
我想他了,我好难受
你说你是不是犯贱?他在的时候,你死活不让他碰,他不在了,你又疯狂地想念他。这下好了,又发病了。
是我的错,可我想他,好想他啊江羡鱼脸颊泛红,疼痛地拧住眉头,鱼腹那处开始灼热胀痛。
别说了,越说越想。江轻魂也红脸皱眉,身下袭来异样的灼痛感。可是心爱的人不在,没有人跟他们交尾,也没有人喂他们喝血了。
他在哪儿啊,我要他,我只要他。江羡鱼疼得喘不上气来,背部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皮肤也泛起红晕。他咬紧牙关,扭头将脸埋在臂弯里,鱼尾难耐地来回扫动,在池中扑起一串串水花。
那你闭上眼睛,想象我就是他。江轻魂把江羡鱼搂过来,亲吻他的额头,手指轻抚着他的鬓发。江羡鱼微微一颤,还以为抱着自己的就是叶临川,轻魂真的模仿得太像了。
鱼儿,我想要你。他从来都是喊他死鱼,第一次像兄长那样,宠溺地喊他鱼儿,就连怜惜的口吻都极像。
那你亲亲我,摸摸我。江羡鱼用额头蹭弄着对方的下巴,闭上眼睛动情地吻了过去,想象对方就是心上人,想象那软腻的唇舌,俊脸上的羞红,修长灵活的手指,还有缠绵时的放纵。
摸哪儿你会好受点,是这里吗?江轻魂双手捉住江羡鱼的腰身,手掌抚过他腹部滑腻的鳞片,渐渐往下移去。
如今的两人,不仅是一魂双生,更是一体双魂。江羡鱼的身体在沉沦,但意识里却明白,眼前的轻魂是幻觉。轻魂还在自己体内,操控着这具鲛身,操控着自己的双手,对自己为所欲为。所以他不过是在抚弄自己,自寻安慰罢了
天色晦暗,海面波涛汹涌,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鲛娘倚在岩窟门口望了望天,便决定把岩窟的大石门关上。就在这时又来了两位客人,两人衣袍一黑一白,黑衣人身材颀长,一头赤发绑成马尾,面容刚毅俊朗。而白衣人身材纤瘦,同样是惹眼的赤发,却有着一种柔和温婉的纯美。
唉哟,两位大人快快请进,恭候多时啦!鲛娘胁肩谄笑,恨不得把自己铺在地上,让两个高贵的人踩着进门。
云焰天站在石窟门口,犹豫地看向身旁的宁无兮,小声道:你说,本王这样出来,会不会被兰氏的人认出来?
宁无兮伸手摘掉云焰天发尾的一片碎藻,微笑道:有可能,王的气势藏不住,不过王这样绑起长发,真真是年轻许多呢。
云焰天习惯披着长发,很少像这样绑马尾。他上一次绑马尾,还是少年时候的事了。听宁无兮这么说,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峰。宁无兮便伸手将他的眉峰摁平道:请王不要皱眉,一皱眉,眉峰上的两条赤痕就更明显,越加容易暴露身份。
这要不回去?
宁无兮不禁轻笑起来,前些日子,兰王送信过来邀约,王不是很不屑的把信撕了,说什么绝不会应约。结果不仅应约了,还提前两天赶了过来,如今都到这儿了,王又说要回去。
咳咳,本王那是出门散个心,不小心才到这里来的。
是是是,我们只是散心,不小心从蝶海散到了朔海,等再看两天风景就回去。宁无兮说着便把云焰天推进了门,鲛娘见状赶紧吆喝手下们,去准备最舒适的洞窟和最鲜美的鱼酒。
随后两人便踏上石阶,来到了顶层最宽敞的洞窟前。鲛娘非常热情,一边介绍一边打量云焰天,心里掂量着这人威武非凡,恐怕不是鲛王就是氏子,可得花心思好好伺候。
云焰天觉得鲛娘特别啰嗦,嫌弃地摆手让她快点走,可她还在喋喋不休,偏偏嗓门又大,把隔壁的江羡鱼吵醒了。
江羡鱼揉着脑袋,迷迷糊糊地从水池里爬起来,身下沾满浊液。尽管他已经发泄数次,但还是没有缓过来,浑身软绵绵的。他胡乱披上鲛绡,涂血于尾让自己化足,然后扶着墙出去了。
好啦好啦,你去别处忙吧。宁无兮把鲛娘推出帘外,鲛娘还恋恋不舍地看着他道:有什么需要,您就喊奴家啊。
行行行,你走吧。宁无兮笑着冲鲛娘挥手,她这才从侧边梯道下去了。而他一转身,就瞥见旁边洞窟内有双眼睛在看自己。那人立即退到了布帘后,只在帘上留下一道眼熟的背影。
江羡鱼很吃惊,宁无兮怎么会来这里,蝶海和朔海有百里之遥,他突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刚刚那一眼,对方好像认出自己了。
庆幸的是,宁无兮并没有追过来一探究竟。江羡鱼捋了下思绪,便决定离开这里,既然宁无兮在这里,那宁有峰或云焰天有可能也在,他是来找兰王的,可不是来找麻烦的。
等外面没动静了,江羡鱼才抱着骨灰罐悄悄出门,他已经吃饱了,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现在开溜是最妥当的。然而他到了洞窟底部,却发现大门已经关闭了。
于是他便去找鲛娘开门,鲛娘笑着摇头道:外面有风暴呢,您要是急着赶路,至少得等到明日午后。
那姐姐能不能行行好,给我换间洞窟住?
怎么,那间不好吗?只有最上等的客人,才会安排在上边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