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圈圈走的路线,和自己平时修炼的路线也不太一样。
还不等他仔细研究这点微妙的区别,就听到识海中胡青传来一句话:【凝神。】
这是他听惯了的话。
早年他刚到灵庄上,什么都不懂,比之普通小孩儿多了一辈子的经验,也不过是让他不那么慌乱,但是怎么修炼是完全不知道的。
他一个假小孩儿,心思自然比不得真小孩儿纯净,就被当年嫩须怪压着抽打着修炼。
凝神是他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到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条件反射地静心凝神,很快就除了修炼,什么都不去想了。
一觉醒来,席子默又蒙了。
睡前才炼气五层的他,为什么一下子就炼气七层了?
炼气六层还不会让他太吃惊,可是跳级是怎么回事?
胡青觉得傻呆呆的默宝宝好玩,挨着他坐了一会儿,还想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塞进他怀里,脑门一顶发现自己不再是一个小葫芦了,就改而把默宝宝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撸葫芦一样从头沿着后背撸到尾巴桩。
席子默被他撸得一个激灵,反手捂住自己的屁股:你摸哪里?
胡青说话比他还大声,特别理直气壮:摸摸你怎么了?你哪里我不能摸摸,你不也把我都摸遍了?
默宝宝果然越大越不听话,他连芽苞都给他摸了呢!
摸小葫芦和摸屁股能一样吗?席子默一口气噎在胸口,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打断两人吵架的,是一枚传讯符。
不同于传讯纸鹤,传讯符的传输距离更远,速度更快,能够承载的信息更多,还能够反复使用。
这枚传讯符是由景彤真人记录的,大致意思就是告诉他,灵庄有她守着,让他放心。后面还有清渠的几声象征性的交代以及让他买好看衣服的正题,和小明管家的工作汇报。
至于庄上抓到几个小贼的事情,根本没人提。
什么十七皇子?
穿好点,带两个金丹就是皇子了?
庄上的地牢难得派点原本的用场,还要被郝婶儿埋怨:本来仓库里东西放得好好的,就来了你们几个,咱们还得清理地方。
活久见。
地牢不用来关押人,竟然被当做仓库用。
金丹的生命力到底顽强一些,在其他人还昏迷不醒的时候,被大易龙燕踩了一脚的修士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
神识中,他察觉到周围几个模糊的影子正在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指挥下,把原本牢房里的东西往别处搬运。
还有人笑道:郝婶儿,他们就在这里过渡个一两天。新庄那边的地牢已经开始在修了,很快就能用。
如今像是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庄子甚至村子里,这种私设的牢房并不少见。多数是用来关押一些犯事的族人,或者是手脚不干净的二流子之类。就是没有专门牢房的,抓到人也会关在牲口棚里。
灵庄上这个地牢的条件,显然比别处要好。
这处灵庄也不是到了席子默手上才建起来的,上一任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这地牢用料非常考究,席子默后来做了点改进,添了点阵法禁制,用来关押小修是没什么问题。
理论上来说,这地牢关不住金丹期的修士。但是这一行人先是被大易龙燕踩过,又过了一下景彤真人的手,体内的灵气被封得死死的。如今这金丹能恢复一点神智,靠的全是肉身的强悍。
至于另外一个被大易龙燕叼在嘴上过的,到现在还生死不知。
郝婶儿年纪大了,虽然在庄上时不时能吃到一点田明特别炼制的灵食,看上去面貌甚至逐渐年轻起来,到底有了上了年纪的征兆,说话容易唠叨:那边的是那边的。这搬来搬去的多麻烦。照我看,这几个人怎么就不能和以前那些小毛贼一样处置了?
这两年,庄上着实热闹,有小心思的人也多。按照情节轻重,不是送去官府发落,就是送去了成王府。
这些人大部分都罪不至死,也确实没有死,多半都只是赔钱、教育加上劳动改造三连。
浑浑噩噩听着的金丹不知道啊。一听到处置两个字,他整个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好在别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郝婶儿还在嫌弃:这么多个人,还得给他们吃的。庄户们种地不容易呢,让这些人给白白糟蹋。
又有小修劝道:郝婶儿,这些人修为都不低,有两个金丹,不用吃东西的。其他的几个,隔两天少少喂一顿就行,也不用什么精细食物,饿不死。
郝婶儿这会儿满意了:哎?这修士真好,省粮食。
和老黄那样的武林人士不一样,郝婶儿是正经农家出身,对粮食看得比什么都重。
然而她这样的价值观,却把那金丹气得心火直冒。敢情他一个金丹,连湛仙国君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物,还不值一碗细粮?
他气得要死,然而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感觉到自己被人就像是丢麻袋一样丢进了牢房里。
第二天,郝婶儿很不诚心地过来送饭,一眼看到一个人张着眼睛,就嘀嘀咕咕地给盛饭: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还以为能省一顿饭呢。
金丹很想有志气地说自己不吃,但是身体损伤太严重,经脉又被封住,灵气蜷缩在丹田无法调动,想要修复身体的损伤,只能从外界的食物来找补,不得不陪个笑脸:多谢了。
郝婶儿冷哼一声:这时候倒是会客气,前面见了咱们家夫人,怎么就不客气了?
金丹被挤兑得一阵尴尬。
他这个修为,在湛仙国之类的小国内,早就已经过了和人讲道理的时候了。凡事随心,要讲,就讲拳头。
现在轮到他的拳头讲不过别人,和别人讲道理的时候了,发现道理还讲不过别人,难受。
他僵硬地陪着个笑脸,小口小口把真·粗饭给吃完。
不是他不想大口吃,实在是伤到了脸,嘴巴张大一点都疼。
郝婶儿做人还算实诚,虽然是粗粮,却是干饭,也没兑沙子,还给了一碗菜汤,不忘记念叨:这也是咱们庄上这两年日子好过了,才能给你们一口饭吃。换了早些年,咱们自己种地的都吃不上一口干饭。
种地的看天吃饭。
一年辛苦到头,只要老天爷一个不顺心,他们就能颗粒无收。
前年的大雪灾似乎还在眼前,她想到自家少爷的那些举动,那是真心感激。
金丹修士听着郝婶儿絮絮叨叨地讲席子默的事情,本来对一个小炼气不在意,听着听着倒是觉得有点意思:可惜,你们家少爷资质不好,仙途无望。
这是很容易得出来的结论,看这庄子就知道了。
谁家有出息的弟子,会被发配到这样荒僻的小地方来的?
郝婶儿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娘是不知道什么资质什么仙途。但是在我看来,咱们家少爷活人无数,那就是仙人!你们这些个帮着主人调戏良家妇女的,还仙人呢?呸,就是走狗!
金丹修士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气得手都在抖,突然冷笑一声道:老夫好生跟你说话,你却这般不识好歹。实话告诉你,你们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他一指还躺平着的十七皇子,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你们湛仙国的十七皇子!
知道什么知道?郝婶儿站起来叉腰就骂,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成国?湛仙国君都管不到成国,湛仙国多如牛毛的皇子算个屁!
她出身农村,却不代表见识少。
成国名义上隶属于湛仙国,按照席子默上辈子的说法,其实是一个独立主权国家,有自己的军队、财政、政府机构,甚至有一套相对独立的立法和执法系统。
她吼起来可比重伤未愈的金丹修士大声多了,你倒是让他爹来咱们成国啊!许他湛仙国君有儿子,不许咱们成王有儿子?让咱们湛仙国君来看看,自己生的好儿子,调戏到成王夫人头上了,出息!那可真是太出息了!
她说着,还啪啪啪拍了两下手。
金丹修士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