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但是抓不住毒蜂,他的冤屈和仇恨,永无天日可见。

洗漱完毕,两人分头行动。一部分船员上岗开船,一部分则先去吃早餐。餐厅人不多,稀稀拉拉坐了不到十个人。一大锅速冻海鲜煮出来的挂面,闻着挺香。唐喆学站餐厅门口抽烟,帽檐挡住半张脸,视线来回梭巡。反复看了几遍,他确认张卓没在。不知道是没打算来吃饭,还是真就不在这条船上。

同屋的船员吃完出来,看唐喆学在门口抽烟,说:进去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啊,抽完这根儿就去。唐喆学敲出烟分与对方,弹开火机替他点上,小声问:大哥,问你个事儿。

说。抽人家嘴短,船员很大方的点了下头。

咱这船,多久能到地方?

哎呀,那得看浪有几级。船员眯眼想了想,一般来说,没什么意外的话两三天能到冲绳,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在那霸港下船了。

冲绳?唐喆学反应了一下原来是往日本去啊。

就听对方又问:你带护照了没?

唐喆学摇头。

呦,那你还得多准备点钱,到那边有帮忙办护照的,日本籍,好多国家免签,到时候你想去哪都成。

大概多少钱?

听他们说一百四五十万吧,老弟,听哥哥一句话,这钱你可不能省,要不只能黑在那打一辈子工。

唐喆学咂了下嘴,摇头笑叹:哎呀,这自由的代价是真他妈昂贵啊。

可不!不过既然你抽的起这么好的烟,想必那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船员抬起胳膊肘杵了杵他,调笑道:就算没钱也没关系,凭你的长相和身材,去牛郎店,保准成堆的女的跟你开酒,到时候你往死里宰她们,很快就能攒够了。

唐喆学干巴巴地笑笑,心说老子当过一次牛郎了,这活儿,真他妈干不了。

船员的住宿区域并不大,林冬找遍了所有地方,并没有发现张卓的踪迹。回到屋里见唐喆学也一无所获,失落感顿时笼罩全身。也许他真的错了,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甚至连唐喆学也被拖下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将从船员那听来的话转告林冬,唐喆学问:要不要通知方局啊?等到了日本,别说抓毒蜂了,连咱俩都得被卖牛郎店去。

明知他在说笑,但林冬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不过唐喆学说的有道理,船本来就在外海停泊,开起来要等海警追上还有个时间差,这一船跑路的总归是不能放了。

沉思片刻,他说:再等等,等下要上去干活,如果他在的话,必然会露头。

唐喆学认同林冬的考量。和同屋船员那探听来的说法是,这种渔船上不养闲人,偶尔碰上巡逻检查,海警通常不会为难干活的水手。但若是在船舱里瞧见不干活的,那必须查个底儿掉。等上了甲板,人究竟在不在,但见分晓。

七点,船上的人陆续出屋。甲板上有个个子不高,身材精壮的男人给大家分配工作。唐喆学和林冬被分配的活儿是刷油漆。船天天在海上飘着,盐分大,侵蚀严重,围栏等地方有破损剥落的地方得时常刷新漆保护,不然很快就会锈蚀,一碰便折。每艘船出海都要储备大量的油漆,有些小偷瞄准了这条生财之道,船舶靠港停泊时,半夜经常能抓到摸上船的油漆贼。

油漆桶的盖一掀开,漆味扑面而来,林冬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是青了个色度。今天四级浪,对跑惯船的人来说,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但对于晕船的人来说却一点都不友好。在船舱里时还不觉得,刚上甲板站了一会,晃晃悠悠的,他开始晕船了。而且刚没看到张卓,让他的心情愈加纠结,再被漆味一刺激,空空如也的胃里此时翻起了波涛汹涌的海浪。

忍无可忍,林冬把刷子往旁边一扔,转身把住船舷围栏,探头呕出口胃酸。唐喆学一看他吐了,赶忙起身去拍背,结果不留神踢翻了刚打开盖的油漆桶,哐当一声响,浓稠的淡蓝色液体应声洒满甲板。

听到动静,船长从上面的驾驶室出来,低头一看满地的油漆,火儿腾的窜了起来,扯着狂风暴雨都压不住的粗门大嗓吼道:会不会干活!?告诉你们!不管你们在岸上有多风光,只要上了老子的船,耍滑偷懒的全他妈扔海里去!

他生气自是有生气的道理。这些个跑路的大爷,大多养尊处优惯了,到了船上掰不开手脚,要让海警看见,一逮一个准。到时累他一个组织偷渡的罪名,那真是得把牢底坐穿。

不好意思,他晕船。

唐喆学一边解释,一边换了个姿势架住林冬的身体。接连不断的反胃,呼吸受阻呛咳不止,林冬攥在围栏上的手指褪尽血色,让唐喆学看了心疼不已。就算他当初服用阻断药胃肠反应大,也没吐得这么凶。

船长皱眉听了几秒,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弄舱里去,别他妈跟这捣乱了。

林冬吐得眼前金星直冒,要不是唐喆学,早就跪到甲板上了。好容易缓过口气,仍是头脑发胀,眼前模糊一片。被唐喆学架着胳膊扶起,他靠在对方厚实的肩头上,听着轻声细语的安慰,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找不到张卓,洗不清嫌疑,伸张不了正义,还连累了唐喆学,现在又晕船晕得跟个废人一样。

已经堵得呼吸不畅的鼻腔骤然发酸,他转头将脸埋进唐喆学的胸口。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不断,唐喆学紧揽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啊,过去这劲儿就好了,先回去躺会我待会找机会到处转转,他肯定在船上,我相信你的判断没错。

走下甲板,林冬忽然抬起头,坚定地说:通知方局,联系海警拦截。

不找他了?唐喆学下意识的摸了把揣在裤兜里、从宿舍摸出来的船员手机。在甲板上干活的船员动不动就被浪拍,一般不把手机带在身上,以免泡湿。

抹去脸上的泪痕,林冬说:茫茫大海,无处可逃,他真在的话,总不可能插上翅膀飞了。

嗯,我待会上去就给方局打电话,舱里信号不行。

把情况跟他说清楚,做好两手准备。

知道。

背着点人,千万别让人发现。

行了,别担心我了,你睡会。

推开舱门,唐喆学把林冬架到床上,又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要不要去给你找点吃的,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晕船肯定难受。

脸白的像张纸,林冬虚弱的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赶紧去吧。

尽管有万般的担忧,但唐喆学明白,眼下必须以大局为重。安顿好林冬,他匆匆跑上甲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拨通方局的号码。那边响了一声随即被接起,紧跟着传来方局着急冒火的动静

林冬!?

是我,方局,唐喆学。边谨慎注意周遭的情况,唐喆学边用极低的音量向对方汇报,我现在和组长在去往冲绳海域的渔船上,船上有好几个偷渡的,您得赶紧联系海警来拦

那边急吼吼地打断他:毒蜂在船上么?

唐喆学迟疑片刻,无奈道:不确定。

听筒那头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沉默,随后传来方局语重心长的声音:你们俩可想好了,抓不到毒蜂,林冬回来就得坐牢。

唐喆学叹息道:您了解他,他是出于对警察这个职业的尊重才作此选择没关系,他坐牢我等他,多少年都等,他不会一无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