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跟我回家,你换下来的衣服都该洗了,那个明儿早晨我送你去纪委。

楼道上清冷的灯光从宽阔的肩膀后面透出微弱的光亮,缓缓照热镜片后的双眼。

两年来林冬接受过近三十次各审查部门的约谈,他已经学会无视那些问题背后隐含的指控,只是机械地作答,毫不在意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反正也没什么好损失的了。

谈话间里屏蔽手机信号,唐喆学联系不上林冬,在车里等了三个钟头才把人等出来。远远看到林冬被工作人员送出楼门,他推开车门下去,调整好表情迎接组长回归。

昨儿林冬倒是跟他回去洗了衣服,但没就他被打击的自尊心而提出任何解释。他也不很在乎,既然猜到林冬是怎么想的了,没必要再纠结对方是否给个明确的说法。

他并非傻实诚,有前车之鉴还非把自己往枪口上送。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林冬所承受的不公,他觉着但凡是个有血性的警察都不会视若无睹,为求自保便眼睁睁地看着同僚被罪恶之手扼住咽喉。

接到林冬,他回头看了眼送林冬出来的工作人员,留了个冰冷的眼神转头说:组长,刚龚队联系不上你,电话打我这来了。

什么情况?

林冬的语气听起来略显疲惫,唐喆学猜他在里面应该是又被戳了肺管子,只好拿案子上的事来帮他分散心思:DNA对比结果出来之前,尚无理由羁押吴昌河,他们决定先把人放了,但是会严密监视。

嗯,你再催一下技术那边,让他们尽快出结果。林冬说着,抬起手,哦对了,二吉,待会吃完饭陪我去趟医院。

哪不舒服?唐喆学立刻紧张起来。

不是我,是将手搭在车门上,林冬垂眼摇摇头,有位在事故中牺牲的战友,他母亲查出癌症了,我想去看看她。

他们刚告诉你的?

见林冬点了点头,唐喆学当即明白对方并非疲惫,而是伤感。抬手扣住林冬的肩膀,他用力握了握。

待会找个地方买束花吧。

进病房前,林冬去医生办公室找了趟管床大夫。唐喆学听他问的患者名叫聂瑾芳,身患肝癌。按大夫的意思,发现的早,没转移,做完手术,五年生存率还算乐观。

聂瑾芳住三十二床,在走廊尽头的双人病房。抱着唐喆学特意挑选的康乃馨花束,林冬站在病房门口,隔着门窗玻璃朝里面望去。顺着他的视线,唐喆学看到一位身材瘦小、发色花白的女人靠坐在窗边,背冲他们。

迟疑许久,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林冬抬手轻叩两下虚掩着的门,将花束抱到胸前几乎遮住下半张脸的高度,缓步走进病房。

女人闻声回过头,空洞的眼神在看到林冬后瞬间充满敌意,继而面色涨红,爆发出与那瘦小身躯全然不相匹配的嘶吼

滚你这个杀人凶手滚!

眼看对方抄起保温杯就砸,唐喆学立刻将失神定格的林冬拽向身后,结结实实替他挨下那烫热的恨意。

TBC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不说了留给你们说吧

《为什么没有207》那个番外我写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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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去

杯子里的水起码有八十度的高温,泼到唐喆学的领口前胸处,烫得他登时条件反射抽手抖领子,脖颈底下眼看着红了起来。

二吉!顾不上是公共场合还是私底下了,林冬的喊声脱口而出,迅速查看过唐喆学的伤势,随即奔向床头按下呼叫器冲喊道:这有人被烫伤了!麻烦送个冰袋过来!

聂瑾芳一看泼错了人,表情也错愕了一瞬,但立刻又被溢满胸腔的恨意所替代。她撑着椅背站起身,抬手颤抖着指向林冬,气息急促地喊道:你给我滚出去!滚呐!

林冬僵住动作,阖紧牙关,默默承受着对方的怒火。

阿姨您有话好好说行么?唐喆学被烫得脖子底下一片火辣。继广大同僚、新闻记者之后,今天他又见识了林冬战友家属的怨愤。然而怪谁呢?肯定不能怪林冬,要怪就得怪真正的杀人凶手。

可面对一位年近六十又是癌症病人,还失去了至亲骨肉的长辈,他只好忍了又忍,压着脾气劝道:这也就是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烫,真要给我们组长泼毁了容,我可得拘您了。

小唐,别说了。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保温杯,林冬连同花束一并放到床头柜上,绕过病床站定,冲着聂瑾芳诚恳颌首,阿姨,今天来是听说您病了,您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出人,出钱,您只管言语。

骤然爆发出的怨气似乎抽干了聂瑾芳的所有力气,她垂下手撑住床尾的围栏,裹在病号服里的瘦小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也就唐喆学喘口气的功夫,就见她眼泪扑扑往出冒:你干嘛还要来缠着我呢,林冬我儿子已经死了,我也快死了你还嫌我这把老骨头不够晚景凄凉么?

阿姨,我

林冬的声音被进门送冰袋的护士脚步声打断,她看了看屋里这仨人的状态,责怪道:病人需要静养,你们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别让病人有大的情绪起伏。

唐喆学忍疼堆笑,接过对方手中的冰袋说:对不起,护士小姐,我们这就走。

哎呦,烫这么大一片啊?被眼前高高大大的帅哥电了一把,护士缓下语气,来护士站吧,给你擦点儿烫伤药。

估摸着聂瑾芳不会再给林冬亏吃了,唐喆学冲自家组长使了个眼色,转头跟护士出病房。这一大片烫的,要不赶紧涂点药,保不齐得脱层皮。

听到门在背后关上,林冬稍稍往旁边挪开点距离,将自己置于一个聂瑾芳愿意看就能看到,不愿意看完全不用看到的位置。无论是被审查还是被人当面背后戳脊梁骨,他都可以承受。唯有面对这位本不该承受丧子之痛的母亲,却是实难不自责。但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尤其是眼下,对方正需要人照顾和关怀的时刻。

阿姨,我知道您心里有怨,如果不是跟我进专案组,齐昊他

你没资格叫他的名字!聂瑾芳恨恨地打断他,握在围栏上的枯瘦手指泛出青白之色。

这声恨意十足的斥责不啻于在林冬脸上抽了一记,他收紧手指,继续强忍着愧疚感说:两年了,阿姨,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当初派他去进修而不是您是该恨我,可您现在生病了,医生说您这个病就怕心情抑郁齐他也希望看到您健健康康的活着,您说呢?

gu903();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么?聂瑾芳凄然摇头,泪如滚珠,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床单上洇出斑斑水渍,我就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你们你们都是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