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儿!溧阳长公主激动地喊道,你若不收,我便长跪不起!
此言一出,顿时周围都哗然。
这也太厚颜无耻了!
是知道贺小姐心善才这么做的吧?
天哪,要不是魏国公出头,这位贺小姐岂不是得被吃成骨头渣子了?
此刻詹少奇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看向贺灵珊:贺灵珊,你收下,我就放你归家!
贺灵珊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缓缓地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詹少奇。
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詹少奇已经忍不住了,他不想再呆在这里。
然而贺灵珊笑了,她几乎笑出了声音来。
我以为你是个畜生,至少还是个男人,没想到真是抬举你了!詹少奇,我更愿意你去死!
少奇,别说胡话!溧阳长公主心里一急,一把将詹少奇拉回来,对贺灵珊道,珊儿,我已经上书请求皇上收回指婚旨意,判你归家,一应嫁妆尽数反回。虽然弥补不了这些年对你的愧疚,可是我们也知道不配再拥有你这样的好儿媳,愿你将来再找个好人家。少奇他他只是舍不得你
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自己都心里发虚,接着她磕了一下头道:珊儿,我们有罪,可钱财无罪,有这些你能帮助更多的人,何乐不为?这笔银子无需告诉任何人来处,这就够了。
溧阳长公主今日是豁出去了。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将尊严和一切都抛弃。
她越是可怜,越让这些百姓发泄,引起围观的夫人小姐那点恻隐之心,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传到朝堂上,那样天乾帝才有理由顺势网开一面。
荣安长公主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道:灵珊,既然溧阳长公主这么说,妇联堂就收下吧。不管如何,这银子放在她手里,还不如用来帮助那些可怜人。
她说着目光飘向了周围,问宣灵道:镇国郡主觉得呢?
宣灵笑了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两位一表态,边上的夫人们都跟着附和。
看了许久,众人从刚开始的一同愤怒到如今也只剩下一片唏嘘。
毕竟再骇人听闻,伤害的也不是自家人,想想向来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溧阳长公主会坚持地跪在地上,任周围的百姓谩骂丢污秽,已经足够让人体会到她的诚心。
其实溧阳长公主若是真不这么做,也无人拿她怎么样,是吧?
贺灵珊望向自己的母亲,贺大夫人今日是出了一口恶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想跟溧阳长公主多做纠缠。
珊儿,收了吧。
妇联堂的掌柜接了这个匣子,方嬷嬷正要将她主子扶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镇国郡主道:既然致歉,除了贺小姐,还有那些姑娘呢,不表示一下吗?
宣灵这么一说,方嬷嬷的手便僵在那里,溧阳长公主抬头看着宣灵,后者脸上清清淡淡,手里握着马鞭,似乎随口一说。
然而以她的身份,哪怕再随便也会有人听进去。
我手下将士无数,悍不畏死,冲锋陷阵,为的就是身后百姓平平安安。若是他们保家卫国,而大齐的公主在如此践踏他们用鲜血换来的生命,那真是令人心寒。
似乎经过战火的洗礼,拿过刀剑杀过敌人,宣灵哪怕站在夫人堆里,熏染着脂粉香味,也抹不开周身那股淡淡的冷意和血腥气。
然而即使再摄人,叫人难以接近,与詹少奇那纯粹的凶戾暴虐相比,她的杀气和冰冷却是让人安心的。
贺小姐,将那些姑娘叫出来吧,我觉得长公主和詹少奇更应该向她们磕个头。
宣灵没去看溧阳长公主,只是对贺灵珊道。
这些姑娘早在贵妇小姐们一一到来之时就躲进了铺子里。
溧阳长公主一来,更是不敢出现在人前。
能活着已经是幸运,她们从来没指望这些鬼能给她们任何的补偿和道歉。
如今站在溧阳长公主的面前,她们眼里带着惶恐和不安,眼睛甚至不敢看地上的人。
接触詹少奇的目光时,有的甚至躲到了姐妹的身后。
詹少奇,给她们的心里带来太多的阴影,就是如今还记得那狰狞可怕的模样。
贺灵珊鼓励道:别怕,若是不愿意,就进铺子去,没有谁能逼着你们站在这里。
可是没人回去。
宣灵瞧着,不禁笑了笑:好样的!这辈子估计就这一次机会了,正视他们,你们比谁都勇敢。接着她看向溧阳长公主和詹少奇道,磕吧,诚不诚心,就看现在了。
对着贺灵珊磕头,没什么,贺灵珊国公孙女,身份高贵。
可是这些平民,向来不被长公主看在眼里,如蝼蚁一般的平民,却不一样了。
围观的百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露热切。
磕啊!
快磕啊!
不是来赔罪的嘛,这赔的是哪门子罪?
原来只是做的好看,让皇帝老人家心软啊!
磕!
磕!
磕!
九十九步都已经走了,只有这最后一步,溧阳长公主闭上眼睛,拉着詹少奇磕了下来
溧阳长公主能做到这个地步,是天乾帝始料未及的。
他虽然没有亲至,不过听着人禀告,心里也是忍不住叹息。
第二日,溧阳长公主的请罪折子和詹少奇的认罪口供宣读在朝堂上,大理寺卿说完,躬身行礼道:请皇上圣裁。
诸位还有话要说吗?
天乾帝问着,居然没人走出来。
之前吵的跟菜市场一样的朝廷今日忽然间变得很安静。
请父皇圣裁。萧弘道。
请皇上圣裁。大臣们齐声道。
天乾帝于是暗暗吐出一口气,沉声道:秋园一案,震惊朝野。萧媛及其子詹少奇是为宗亲,却违背国法,杀害无辜百姓,实在罪无可恕!然念其认罪诚恳,一心悔过,是以暂不收回萧媛长公主封号,只是罪孽深重,难以谅解,则撤去长公主一应待遇,发配皇陵,余生为太后守陵。其子詹少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一切职位,充军北疆,永不归京。天下大赦,此两人俱不在此列!
天乾帝说完顿了顿,见无人出列反对,不禁心下微松,后面的话就更顺畅了。
他看着魏国公道:詹少奇生性暴虐,数度辱妻,不堪为偶,则命贺灵珊回归来处,从此一别两宽,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魏国公听此,连忙跪了下来:皇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