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着为我们着想,然而却没有一点商量余地,这未免有些强横了吧?
如果这样,何必开这场会,说的如此好听呢?直接下个命令便是。
可不是
这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激动起来,言语之中多有控诉。
鸿胪寺的官员不禁望向了他们上峰,而那十二名书生也面有愤愤,若不是此时此地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定要起身辩驳一番。
大概唯一淡定的只有谢三,听着边上窃窃私语,不禁提醒道:镇定,就这点阵势,于咱们大人来说算个什么,坐好看着就是。
终于贺惜朝抬起了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道:别激动,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
他这么说着,底下顿时安静下来。
贺惜朝回过身,从自己的桌子上端过茶盏,捧在手里:边贸是一件好事,看诸位提出的建议,每一本册子都分外厚实,可见也是很期待的。然而毕竟是首例,开先河之壮举,就算启用,起初也多有磕绊,漏洞较多,所以哪怕各位都接受了这两成四的关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
这是什么意思?
贺惜朝忽然这么来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是连置身事外的盐商都不禁疑惑起来,孙老太爷想了想问道:敢问贺大人是何意啊?
贺惜朝打开杯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一抬头,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禁问道:不好理解吗?
还请大人明说。
行,那我就说清楚一些吧。贺惜朝将茶盏放回到桌上,身体微微往后靠在桌边,似闲话家常一般说,这样说吧,朝廷每一条政令实施起来或多或少有点纰漏,边贸也是一样,再完善的制度,放到实际中总会有出入。如果冒然将所有名录开放,让所有商队进出,那也太多了,很容易忙中出错,酿成大祸。毕竟是边关国界,关乎着国家安全,干系颇大,万一出点纰漏岂不是不得了的大事,诸位应当能够理解吧?所以头两年,就只开五个名录,茶,盐,布匹绸缎,瓷器和其他,这其他则包括朝廷确认可以交易的任何行业,每个名录下三个名额,总共十五个,满了就停止,也就说试运行阶段只有十五家能够走边贸,没抓住的就只能等全面展开之后了。
贺惜朝说完,又问了一句:这明白了吧?
他神情自若,然而所有人包括鸿胪寺却都是惊呆了!
哪怕再淡定的谢三都是瞠目结舌,他怎么事先不知道,居然还能这么玩儿?可为什么呀?
目光不禁看向对面十二个书生,也是一脸茫然。
贺大人,那我等盐商就不止三家,这该如何是好?邓家家主突然的询问,让众人回过了神。
只听贺惜朝不慌不忙地说:不是有其他三个名额吗,你们总共五家,足够了。
可如何确认这名额呢?平家家主问。
哦,这就更简单了。贺惜朝的嘴角微微弯起,我还记得上一个会议,诸位有言若是朝廷缺银子,尽管开口便是,你们愿意捐赠。我想捐赠就不必了,就当做个市场准入费吧,买断关税,也算给各位的优惠。
市场准入费
这就是什么奇怪的名词?
而且买断关税,还能这样玩吗?
再说这费用是多少?
众人只觉得在贺惜朝面前,他们这些大商贾的名号忽然有些名不副其实了。
敢问
贺惜朝没等提问,他便解释道:每年交于朝廷五十万两白银,共计一百万两,第一年,这个名录下这家所有货物,不论多少,进出皆免税,第二年,只需交两成四关税的一半,一成二,第三年方需要全额交税。
他说完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按照两年计,这一百万两的税银对各位来说真不算什么,所以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各位,抓紧了。...
☆、第274章反其道行
谁都知道贺惜朝以才情闻名,被誉为神童转世,文曲星下凡。
对他的赞美,京城巷口,茶馆酒楼的说书人那儿你想听多少就多少。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文曲星的另一面居然是财神爷啊!
这敛财的本事别说是鸿胪寺官员,就是这些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大商贾们,也只有惊呆的份儿。
会场之中顿时寂寥无声,不管是谁,各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大齐最年轻的四品大员,传说中风光霁月的贺大人。
一年五十万,按照两年计,总共十五个名额,那不得一千五百万两啊!我的乖乖一位鸿胪寺小臣喃喃地说,最终被那个千万数给砸晕了脑袋。
不只是他,所有鸿胪寺的官员都晕晕乎乎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对面,那十二名书生虽是同样的表情,然而不同的是,眼里那股崇拜仿佛如决堤的江河要溢出来一样,各个激动地难以自持!
只有谢三的脸上依旧淡定,唯一的动作就是默默地抬起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他怕哐当一声砸地上了。
试想大齐一年的收入加在一起不到三千万两白银,可这位上下嘴皮子轻松一合,边贸还没开始呢,一半的银子就先进账了!
没错,谢三一点也不怀疑这事成不了,贺惜朝敢张这个口,就必然有这个把握,他就没见过这人有失手的时候!
想想他二哥接手户部侍郎以来,一整张黑脸就没变白过,遇谁都跟欠他几百万两似得。特别走私禁了之后,还得时时担心边关将领催饷银的折子,若不是谢阁老顶在前面,这位户部侍郎非常想直接不干了!
如今这么大一笔银子即将进国库,那万众瞩目的边军饷银算个屁,五百万两够不够,不够还有一千万两富余,全国的军备都能换上两遍了!试问还有谁比这位户部侍郎更高兴更轻松的吗?
这回他家二哥估摸着得将小师叔供起来!
而这边的商贾之中,孙老太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真是厉害!他算是知道那日贺惜朝为何要问他们一年交税的数额了。
周围的盐商闻言纷纷点头,眼中依旧带着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则是钦佩。
这一环扣一环,尽显心机谋略,不论商贾们作何反应,他总能比对手先行一步。
从那一份份厚厚的建议上就能看出,商人们实则特别希望边贸能够展开,不过是想用拖字诀逼贺惜朝让个步罢了。
可惜没想到的是,这位贺大人反其道而行,让口是心非的众人直接见鬼去了!
在场的至少有五十多家,却只给十五个名额,有谁会为了那多出来的四直接放弃吗?
别扯了!边贸有多赚钱,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若是失了名额,看着别家大把大把的搂银子,岂不是得懊悔死?
这个时候还有谁敢提出来别答应,再团结一致,继续拖着贺惜朝让步?
怕是这头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已经将一百万两交齐了,谁相信谁是傻瓜!
与商贾而言,任何大义都是虚的,只有利益才是真实的。
要不怎么叫做唯利是图呢?
这是将咱们的想法都摸透了呀!一声叹息传来,众人默默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