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2)

萧弘最终没走成,在清正殿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萧弘在战场上都没这么哭过。

起先帝王还安慰安慰,到后来便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不许哭!为这种事哭,你还有没有出息?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不像个太子,像不像个男人?

帝王责难,若是百官听闻必然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然而却对太子无效。

萧弘苦闷了一路,一旦宣泄出来就止不住,反而一边哭一边喊:您有没有同情心,儿子都这么难过了,您还骂我?您知道我这心有多痛,跟刀割一样都由着您棒打鸳鸯了,还不准我哭一哭

鸳鸯?天乾帝的额头顿时拧出一个井字:你们两个谁是鸳,谁是鸯?天地人伦,你们还有理了?

您管我们哪个是哪个呢,反正这指婚一下,他再也不要我了,肯定不要我了萧弘说完,好不容易止了一点的眼泪,顿时又一阵稀里哗啦,就跟个被抛弃的撒泼小媳妇一样。

他今天是豁出去了!

我就是喜欢他,他连根翘起的头发丝我都喜欢,别人看他一眼我就妒忌,可是今后我再也没资格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和他在一块儿这画面实在太悲哀了,萧弘顿时犹如被心口插刀似得捂着胸口,您还不准我伤心一下,您实在太过分了!

黄公公缩在墙角,屏息不漏一点声,把自己彻底遗忘。

他看着天乾帝额头青筋直蹦就知道,帝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心下真是无比敬佩太子殿下。

这年头,还没人敢在帝王面前这么无理取闹过!

其实,镇北王和镇国郡主已经候在殿外了,就等着召见,可现在这个样子

得了,如今谁也没有痛失所爱的太子来得重要。

瞧这架势,还得好一会儿。

而他估摸着,八成还得皇上说软话好好安慰才能罢休。

天乾帝不断忍耐,告诫自己宽容一点,才没有冲过去掐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朕已经很宽容了。否则贺惜朝这会儿的坟头都该长草。

可如今,看着萧弘毫无形象地痛哭流涕,作为父亲他又实在不忍心。

萧弘一根筋直通,真喜欢一个人那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不掺假的。

他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脚轻踢了他一下:差不得就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萧弘坐在台阶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抖着嘴唇,看着帝王,悲哀地说:可出了这个殿,走出这个门,儿子不知道还能上哪儿这样哭去

此言一出,天乾帝顿时沉默了。

他忽然记起皇后刚离世之时,他也是这样悲痛欲绝,可那个时候他不敢表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能压抑地痛哭一声。

心顿时软了。

萧弘道:惜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他倒是潇洒,说放下就放下。我不得不认命,那我想哭一哭,却还要被骂一顿,您都不安慰我,儿子怎么这么难啊

前面说的是人话,后面是什么?

天乾帝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伤感顿时化成了乌有,忍不住道:朕安慰了,你有听吗?

萧弘委屈地看着他,一双泪泡眼,看起来可怜极了。

天乾帝顿时头疼道:行了,朕体谅你不易,不与你计较,哭够了就赶紧起来,没够就继续,朕就看着你哭。

萧弘瘪了瘪嘴,哑着嗓子说:够了。

天乾帝心下一松,高声喊道:黄吉,打水进来,给太子洗脸。

支起耳朵的黄公公当场应了一声:是。

心里感慨,总算是结束了。

擦擦吧,堂堂太子,眼睛肿成这样怎么见人?天乾帝又气又心疼地问。

殿下,拿这滚一滚吧?黄公公递上了一个剥皮鸡蛋。

萧弘洗完脸,拿着滚眼睛说:父子情深,抱头痛哭,不行吗?

谁跟你抱头痛哭,没的丢人!

然而一看这人模样,帝王的心又软了,便没反驳:你给朕争气一点,贺惜朝既然断的干净,你也该如此,别眼巴巴地再贴上去,娶妻生子方为正道,两个大好男儿何必行次悖逆之道?

这也算苦口婆心了,不过萧弘没应,把鸡蛋往嘴巴里一塞,三两口吃完,儿臣告退了。

去吧。

见着这人大步离去,一口郁气从天乾帝的嘴里沉沉地吐出去。

帝王的目光瞥向一边:嘴巴闭严了,此事谁敢传出去,杖毙。

是,奴才省的。

太子府内,萧弘寝殿之旁的另一个房间,属于贺惜朝的东西已经被收起来。

听着常公公的禀告,萧弘沉默了一会儿便道:便依着他吧。

有些事,既然决定了,便需做得彻底。

第二日,贺府。

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友人。

谢三摇着纸扇,带着小厮,走了进来。

这位鸿胪寺少卿终于从西域回来了。

小师叔,你真是厉害啊,贺家说离开就离开,魏国公府说不要就不要,我回来一听祖父说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谢三一边看着这三进的院子,瞧着格局,看着像模像样。

不过是为了一份自在,不想受人桎梏罢了。贺惜朝淡笑道。

想要自在,就失去了庇护,今后只得靠自己,单这份魄力便无人能及。

谢三心生敬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堪称大齐第一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一般人还学不来。

对,心想事成,先恭喜一下,顺便问一句,好玩吗?贺惜朝给谢三沏了杯茶,问道。

好玩,太好玩了,还刺激呢。谢三呷了一口茶,顿时感慨万千,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这没去过,作天作地死活要走一趟,等出了门才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了。

后世旅游还有飞机高铁汽车,一日达,玩个几日都嫌累。

这儿就是走路,骑马,坐马车,哦,后面还有骆驼,毛驴,一走几个月,方到达目的地,想想都遭罪。

更何况后面风沙旷野,吃不惯的食物,睡不好的床铺,还有听不懂的语言生生将这位世家贵公子磨练出了一副常人能及的忍耐力。

艰难困苦都化为一个苍天大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出来?

特别是他好不容易回到家,正打算与父老抱头痛哭的时候,谢阁老悠悠地问了一句:还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