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身影走上丹陛,一声威严的平身响起,众臣起身。
天乾帝瞧了瞧最靠前的站位,他英俊潇洒自诩风流倜傥的嫡长子正抬头对着他笑,顿时一乐,打趣道:怎么,伤好了?
一点小伤而已,怎比得了天下重任在身?萧弘抬头挺胸,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特别大公无私。
站他边上的萧奕已经体会过一遍,没想到这人还真敢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地在堂上说出来,难道以为当今皇上那么好糊弄?
没想到天乾帝一哂,还顺着话头下来:你有这份心,让朕很是欣慰,不过身子也要当心,别落了病根。
谢父皇关心,儿臣晓得。
萧铭萧奕:
众臣:
天家父子闲聊了几句之后,就见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右都御史出列。
大理寺卿手里举着一本折子说:皇上,关于江州名册案三司已逐一审查证据,名册之中四十八人皆罪证确凿,情节依照大齐律例,应斩首三十八人,流放十人,各种详情臣等已尽数写于奏折之中。
黄公公下了丹陛,取走了奏折,呈于天乾帝。
帝王打开来一看,顿时冷哼一声:只是斩首就够了吗?两湖总督沈浩所犯之事满门抄斩不为过,改!内阁俞方正欺君罔上,抄家斩首!通州巡抚廖方,辽州巡抚林岑严
说到这里,天乾帝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萧弘跟萧铭,想想四日未上朝的魏国公,便道:便按卿之所奏,立刻行刑。
抄家可不仅仅是将家产充入国库,就是家眷都要变为低人一等的奴仆,特别是女眷,年轻的多送入教坊司充作官妓,几乎生不如死。
林家好歹是魏国公府的姻亲,与两位皇子沾亲带故,天乾帝便放了一马。
是。三司领命。
江州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可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贺家除名却依旧受人关注。
魏国公一连四日未上朝,这仿佛更加坐实贺惜朝忤逆不孝的罪名。
有些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动,可看杵在最前头的萧弘却又犹豫着没出列。
其实贺惜朝究竟孝不孝他们不关心,只是担忧着这样的一个除名之子叛离家族还能步步高升,这于世家,于众多宗亲庞大的家族影响是在太坏。
萧弘转过身,将朝臣的那些小心思收揽眼底,心里呵呵一声,也不等他们了,直接给京兆府尹一个眼色。
今日,他就是给他家惜朝造势来的。
皇上,臣有本奏。京兆府尹姚大人出列道。
说。
微臣所奏之事乃是一件较小的刑案,不过牵扯到最近传闻诸多的贺家除名之事,臣觉得有必要禀告皇上。
京兆府尹乃是四品,站班靠末,向来在朝中不怎么说话,便时常让人忽略。
萧铭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便不好看了。
要说这件事上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林誉之,刺杀也罢,却是未遂。
萧弘居然也没有恼羞成怒到直接杖杀给贺惜朝出气,而是送了官府!
原来就在这儿等着!
既然如此,姚卿就说说吧。天乾帝道。
姚大人从袖中取出折子,然后道:这除名乃是贺家私事,不过那日英王殿下派人前去报案,说是有人刺杀朝廷命官,下官便亲自带人去了。
这么说姚大人是在场了,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忽然王阁老问道。
是啊,这都过去四天了,外头议论纷纷,朝上也多方争论,也没见您出来澄清一下,今日倒是忽然发声了。有人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朝站于最前端的萧弘那儿一瞥。
萧弘幽幽地说:急什么,话都没说完呢。
姚大人笑了笑道:英王殿下所言甚是,其实微臣并不在场,去的时候,贺惜朝已经被除名了,自然也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一位年轻公子被英王府的侍卫看押着,此乃罪臣林岑严之子林誉之,因刺杀贺惜朝未遂被微臣收押于监。这三日下官便在审问结案之中,便未曾多言。
这可从来没人说过,众位大臣脸上露出惊讶来。
辽州与京城可相距甚远,林誉之为何会在京城?谢阁老忽然问。
姚大人道:林誉之交代,林岑严乃是前任江州知府,吕家伏法传来,林岑严便怕波及自身,请他妻儿老小一同回京打探消息。林家老夫人乃魏国公亲妹,皇上下令三司会审之时,便请魏国公为其周旋保命。众人皆知,英王殿下与此事息息相关,无奈养伤闭门谢客,众人见不得,只好请贺惜朝代为求情,可没想到贺惜朝不顾姻亲之情直接拒绝。林家与贺家不仅是姻亲,往来更是密切贺家族老因此才聚集魏国公府,而贺惜朝哪怕如此也未曾松口,当日皇上下令三日结案,林岑严按照罪行必死无疑,林誉之便愤而杀人,恰好被英王殿下及时拦下,并来衙门报案。
京兆府尹将折子高举头顶:此乃林誉之口供内容,请皇上过目。
黄公公取走,呈于圣上。
京兆府尹所未具体说明除名缘由,只针对于这个刺杀未遂的案件,然而林誉之愤而杀人之因已足够说明一切。
林岑严已被定下死罪,乃罪大恶极之人,贺惜朝拒绝为此人求情开脱而被贺家除名,这究竟是大义还是大不孝?
若是大不孝,那置朝廷法纪为何物,天子威严于何物,人伦道义为何物?
若是大义,那么逼迫其为林岑严求情不成怒而除名的贺家,又是怎样自私自利,面目可憎的存在?
虽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忠毕竟在孝之前。
天乾帝看完了口供,示意黄公公给百官浏览。
他看向萧弘问道:弘儿,你也在?
萧弘道:是,贺家的动向儿臣有所耳闻,惜朝虽未开口,不过儿臣不想让他为难,便想见一见魏国公。可没想到儿臣去晚了,惜朝已经被除名。只是万幸比府尹大人早一些,才恰好看到林誉之拿着匕首偷袭他这危险一幕!那混账东西被我一脚踹晕过去,我本想宰了他,不过惜朝不愿儿臣担一个死刑的名声,非得秉公办理,没办法只能请府尹大人走一趟了。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冷笑了两声,不过也幸好还留着一条命,不然这外头谣言纷纷,各个对惜朝口诛笔伐,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说来贺家人心虚装孙子也就罢了,可因为魏国公卧病在床,再加个家族除名,就断定贺惜朝大逆不孝,还言之凿凿,一封又一封狗屁不通的弹劾跟打了鸡血似得往内阁里飘,这种人儿臣以为更加可恶!
gu903();萧弘说着便站出来,对帝王行礼道:父皇,贺惜朝乃儿臣府官,他若是个不忠不孝,忤逆之人,无需他人弹劾,儿臣自当先行请旨责罚。可若是他持身立正,尊礼守法,节气不弯,儿臣自不能让旁人污蔑他,更何况是这种暗藏鬼胎,借机生事的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