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贺惜朝垂下了眼睛,表哥,这事不着急,我们先把眼前的对付过去吧。
他说完,便重新下了笔。
萧弘看着贺惜朝那如往昔般漂亮的字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便道:惜朝,咱俩要永远在一起的。
贺惜朝快速地写着,闻言嗯了一声,抬起头来一笑:我没打算把你让给任何人。
萧弘这才放下心来,他接着又强调一下:我们可是亲过的。
贺惜朝哭笑不得:放心,殿下,我会负责的。他写完,抖了抖纸交给萧弘,过来,你抄誉一遍。
萧弘看着满篇对吕氏女的赞叹,那其中的殷切都能从纸上跃出来,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样。
贺惜朝哪怕违心地赞美一个人,遣词用句也极尽诚恳,以现在帝王对吕氏的喜欢,若是见了,定然赐婚无疑。
只是他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了?贺惜朝笑眯眯地问。
惜朝,这也太恭敬谦虚了,我跟父皇写信怎么会用这样诚惶诚恐的口气说话,一点也不像我呀!再者我也没跟父皇约定治完水就立刻回去,相反,我说还想去别处看看,你这么写
贺惜朝见萧弘说着说着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便笑问:你觉得皇上看得出来不对劲吗?
萧弘嘿嘿一笑,我奏折向来不这么写,然而字迹又是我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写给别人看的。
贺惜朝托着下巴道:就让我看看你跟皇上之间的默契吧。
隔天一早,承恩侯看着这封折子,瞧着这殷切之词,脸上笑容就跟朵菊花似的,很是满意。
他仔细检查了用词语句,没发现任何暗示性的话,便收了下来,态度更为和蔼可亲,他说:殿下对五丫头的诚意让老朽真是受宠若惊,实在是抬举她,不敢当呀!
本王对五小姐一见钟情,说来惭愧,五小姐的风姿也实在令人难以相忘,我算是知道那老和尚说的姻缘未到是什么意思,合着原来是在这里。
那这几天就让她好好陪伴殿下。
萧弘闻言喜笑颜开,舅爷开明,您放心,本王一定好好待她。
哈哈,殿下龙章凤姿,是她的福分。接着承恩侯话头一转,不过今日怕是不得空。
怎么说?
殿下既然来治水,总得好好看一看松江,趁着这几日天气还算好,不如沿着堤坝上游瞧瞧,说来那块地方如今皆已被吕家买下,充作了祭田,查看倒也方便。
承恩侯笑眯眯地说着,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似乎真要为萧弘排忧解难。
可萧弘知道,利诱之后,威逼来了。
萧弘一直以为需要废点心思才能去看堤坝上游,没想到承恩侯自己就提出来。
贺惜朝闻言摇头道:看样子,鲁知县死了。
萧弘对鲁县令没什么好感,这老头行事偏激,才造成今日他们被动的局面。
不像是吕家动的手吧?
大概是自尽的,我猜吕家怕是从他嘴里得不到任何消息,便怀疑已经将证据之类的交给你了。
萧弘眼睛一瞪,那可真冤枉,老头也没给我呀!
他就是要让吕家猜疑你,别管面上再怎么融洽,对你看管地越严,你心里必定越反感,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贺惜朝说到这里,不禁吐出一口气,鲁知县是个狠人,如今的吕家除了死命地将你绑到他们船上,已经没路可走。所以承恩侯不会给你多少时间,怕是今日回来就该让你做选择。
萧弘一叹,心累道:真是一口气都不让人喘。
大坝之上的松江是一条温和的河流,至少洛淄县以上便没有被其困扰过。
江水汇入支流,一部分流进城里,聚成湖,供游人泛水划舟,一部分流经田地,灌溉哺育两旁稻田。
跟奎梁县内靠近松江只有两旁水草荒野不同,已经被吕家收为祭田的田地迎风飘扬着金色稻穗,一眼望去稻田金黄,一块一块,就等着再饱满一些,好丰收。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大庄园,这便是吕家水庄了。
管事模样的似乎早得了消息,等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吕学良扶着承恩侯下了马车,萧弘回头给了贺惜朝一只手也带他下来。
三个纨绔和书生们他们没带,一路轻车简行的来。
水庄很大,萧弘和贺惜朝跟着往里走,发现这个庄子来来往往都是壮年男子,护卫模样,面对他们的到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们身旁的侍卫上打转。
这个庄子显然不像是用来住人,而是护着什么。
萧弘皱眉起来,神情凝重,带着被冒犯的不悦。
从下了马车开始,承恩侯便观察着萧弘的表情,可这次他没有任何表示。
他们一路走过水庄,一直到了最里面,这个时候松江涛涛的水声才传了过来。
而两扇巨大的木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门真高也真大,就是双人使劲推怕也推不开。
开门吧。承恩侯说着,从旁边走出八个大汉,各个手臂粗壮,肌肉强健,他们合力将这两扇巨大的门缓缓推开。
殿下请。承恩侯侧了侧身。
萧弘没有犹豫,大步往前,贺惜朝紧跟其后,然而当侍卫们往前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放肆!陆峰喝了一声。
然而这些护卫却没动。
萧弘回头不悦地看着承恩侯,舅爷这是何意?
殿下,后面可不好让旁人看到。承恩侯见萧弘眉头越皱越紧,便安抚道,殿下放心,这里没有危险,请相信老朽。
贺惜朝拉了拉萧弘的袖子,摇了摇头,后者深吸一口气,于是对陆峰道:你们等在这里,本王去去就来。
多谢殿下。承恩侯也心下松了松。
巨大的木门没有关闭,只是前面站了诸多水庄护卫,不知不觉地将萧弘的侍卫围了起来。
而木门的里面,萧弘震惊地看着前方,连贺惜朝都呆在原地。
水流地哗哗声充斥着耳膜,萧弘想过吕家侵占河道,造成松江河床过窄,水流湍急,可没想到他们直接造了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水闸。
松江水域虽广,可秋冬雨水少,到了春季播种插秧需要水时,水位若是上不去,便会影响农户种稻。
承恩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似乎对这两人瞠目的模样毫无所觉,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这水闸一关便阻缓了松江主流,河岸水位上升,正好方便浇灌土地。不过若是夏季连接大雨之时,再开启水闸,便能让水流倾泻出去,无需担心泛滥成灾。说来,因着这水闸,百姓们拍手称赞,特别是村人,免了艰难挑水,也算是一个善举,是不是,殿下?
萧弘听着承恩侯轻描淡写的话,心中层层泛冷,只觉得此人面目可憎,冷血无情。
称赞的百姓必然不是奎梁县的,当水闸开的时候,他们怕是在痛苦哀嚎。贺惜朝的视线从水闸上收了回来,看向承恩侯,侯爷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做噩梦吗?
贺惜朝的口气并非质问,也不见生气,而是一贯的清冷,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发出一个疑问。
承恩侯点了点头,惭愧,吕家每年无偿造桥修路,捐银子开善堂,也算弥补一些过失吧。
贺惜朝闻言眉梢微动,侯爷的内心真是强大,果然成大事先得学会心狠手辣,惜朝真是受教了。
gu903();哈哈,贺贤侄有此见地,将来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