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点就是天差地别,魏国公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贺惜朝话中有多少真实,这件事真没有他的手笔吗?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声叹息从贺惜朝口中而出,魏国公皱眉道:你叹什么气?他都没叹!
贺惜朝单手托着下巴,有些可惜地看着魏国公说:祖父,我得提醒您好像关注错重点了。
什么?
您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更清楚皇上动静的诸位大人们包括您,都没想过他会亲自去接大皇子,而我却立刻猜得到呢?
此言一出,魏国公的瞳孔骤然一缩。
而这时,贺祥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公爷,惜朝少爷?
所有的猜测建立在认知之上,会造成这样的差异,只有一个解释。贺惜朝笑了笑,站起来去开门,接过贺祥送来的醒酒汤后,回身关上,便看着魏国公走过去,显然这对天家父子,一直是表里不一的,而我有幸知道这一点。
贺惜朝将醒酒汤搁在一动不动的魏国公面前,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所以孙儿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站错队了。
皇上至始至终最疼爱的,也最看重的只有大皇子。
之前的厌弃、嫌弃、怒骂、责罚不过是表象。
就这一点,他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次的接风宴之后,往日无人问津的萧弘,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示好。
英王殿下在朝中还没有什么建树,可身边的马屁已经是类比尧舜在世,以他马首是瞻之语不绝入耳。
景安宫中,通过各种渠道送来的礼简直络绎不绝,都是珍贵之物。
萧弘七年来再一次感受到这种拥戴跟环绕,恍如他从未丢掉太子之位。
可他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此时此刻看着这些东西,变得分外讽刺。
只有跌下过云端,才知道虚荣之下尽是万丈深渊。
所有的花团锦簇,皆是致命毒药。
都退回去!他吩咐道。
常公公几人见他神色不愉,彼此看了一眼,那点高兴也收敛了起来,便立刻让宫人整理出来,准备依着名帖送回。
沈嬷嬷递了盏茶给萧弘。
嬷嬷有话要说?
沈嬷嬷斟酌片刻,小心问道:殿下恕罪,奴婢知道殿下看不惯这些附炎趋势之辈,不过他们毕竟身在朝中,身有职位,殿下刚入朝堂,根基未稳,不如择拣一二可用的收下,好办差事?
常公公听着也看过来,他们皆是这个意思。
萧弘笑了笑道:嬷嬷,我从来不觉得我根基未稳是一件坏事。我才十六岁,有的是时间去寻找好的基石,我英王府的门槛可是很高的,惜朝招几个账房都得经过考试,这些不过送点东西拍几句马屁就想靠上来,做梦!
再说他爹还年富力强,他若是站稳脚跟,枝繁叶茂,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可这其中有不少背后是大世族来示好的,这样回绝是否伤情面?
萧弘毫不在意地说:本王跟他们哪儿来的情哪儿来的面,惯得他们,今天之内全部给我退回去。
是。
正说着,小墩子走进来禀告道:殿下,陆统领已经在外候着了。
萧弘起身,好,咱们去清正殿。
萧弘到达之前,贺惜朝已经在英王府了。
此时营造司总管吴大人正同他说话,旁边作陪的是管着英王府修葺事务的张大人。
营造司总管正四品,吴大人面对贺惜朝区区一介举人却态度亲切,未有怠慢,张大人更不用说,满脸赔笑,时不时地说上几句恭维的话。
吴大人道:贺公子是要参加下一场春闱的吧?
贺惜朝淡笑着点头,不过勉力一试而已。
张大人立刻夸赞,这话贺公子也太谦虚了!如今谁不知贺家二郎一出手,必是夺得魁首,三元及第可是大齐第一人啊!
这话大人可是谬赞了,大齐地广物博,人家地灵,天资聪慧者不在少数。春闱,天下才子共聚,学生也无十足把握。贺惜朝谦谦一笑。
诶,天才固然不少,可贺公子却是连皇上都惊叹呀!年纪不过十,一张院试的卷子便惹得朝中上下轰动,也就只有贺公子了,是不是,吴大人?
吴大人颔首:正是。
贺惜朝眉梢微扬,唇角微勾,将这些恭维的话都收下,目光往门口一看,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来,劳烦两位大人再稍等片刻。
吴大人摆手,英王殿下事务繁忙,不着急。
是啊,皇宫离得不近,路上也是需要时间的嘛。
如今谁敢对萧弘有不满,就是今日放他们鸽子,他们也得笑意荣荣地再主动约个时间。
贺惜朝于是便不再多言,捧起茶,轻轻吹了吹茶汤,惬意地品茗。
吴大人也端起手边的茶盏,拨弄茶沫间似不经意间看了张大人一眼。
后者定了定心神,从身旁取出一本书,清了清嗓子,唤道:贺公子。
贺惜朝抬起头望过去,只见张大人捧着书走到他面前说:趁英王殿下未临,下官有一事相求,还请贺公子帮个小忙。
贺惜朝的目光在那本书上一转,疑惑道:这好像是我出的书。
是,您不知道,犬子特别崇拜贺公子,这本《应试细解》他废了好些功夫才寻到。明年他参加院试,更是将此书奉为典籍圭臬,只是他才疏学浅,有些地方不太懂,知道今日下官能见到贺公子,便央求着要来。可下官这是公务在身,哪儿能带上这个臭小子来捣乱,便严词拒绝了!
贺惜朝听到这里,神情虽未变,可唇畔却带了一丝玩味,等着他继续。
可下官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太宠了些,有些无法无天,无奈只能折个中,让这小子写下难解之处,下官连书一同带来请您看看,待得空请您赏脸一观。
书本递到了面前,贺惜朝看此书边角整齐,书页崭新,可不像是常常捧手里翻阅的模样。
贺惜朝嘴角笑容加深,也不打算拆穿,接过书,就着鼓起的地方翻开来,赫然是一叠颇有厚度的银票。
他将银票如打扑克一样,在手掌展开一个扇形,一数,惊奇地发现:哟,贵少爷这不懂之处可出人意料的多呀!
唉,实在劳烦贺公子。张大人无奈地拱拱手,叹息道,今日时间不充裕,下官没敢将他所有的疑问都带过来,等殿下来了,将这王府验收之后,下官怕是还得叨扰贺公子。
gu903();贺惜朝啧啧了两声,摇头惊叹,还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