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萧弘说完跪下来,轻轻磕了一个头。

这个要求,就是天乾帝再不讲道理也得同意,死刑犯还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天乾帝道:他还能冤枉你不成,你说。

谢父皇。萧弘站起来,定了定心神,然后娓娓将这三日所发生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到最后他说:父皇,儿子背不出《论语》这自然是错的,我没想过逃避。我说了,无需伴读代为受罚,我自己领,心服口服,打完之后不会向您告状,甚至谁以此攻讦他,我会替他申辩。儿子再不学无术,也知道不管是平民还是皇亲,学生学不好,被师傅打手心,再正常不过,我哪儿来的理由去威胁徐师傅?

天乾帝的怒气微微敛下,可眉间依旧紧缩,问:那什么叫你将来别做一件错事,我会一直盯着你,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萧弘闻言再次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气,问道:父皇,徐师傅可向您说过我为何会说这句话?

他要罚贺惜朝,你威胁他。

那父皇,您觉得在我已经强烈表示自己甘愿受罚之下,他还要对我的伴读动手,这有理吗?课堂之上徐师傅曾言不要断章取义,会引发误解,可没想到他自己比谁都会用这一招。

天乾帝看着萧弘,后者身姿站得笔直,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坦坦荡荡。

伴读替皇子而过,本是应该。怎么上书房那么多人,就你自己非得特立独行?

萧弘梗起脖子道;父皇这话说得好没理,伴读之责是陪伴劝学,就如师傅之职便是授业,都不是过来受罪的。其他人拿伴读不当回事,代罚也不心疼,可不代表我就得跟他们一样!我珍惜惜朝陪伴的情谊,更何况并不是他背不出来,此事与他无关。我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错了就认罚,没那么多叽叽歪歪。

是啊,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简答的事情,萧弘背不出书,认罚,那罚了就是。

天乾帝的内心就是偏的,萧弘是什么性子,他很了解,若不是事出有因,定然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

不过他有些奇怪,弘儿,朕记得你论语已经背出来了,为何当堂不背?

萧弘理直气壮道:且不说儿子另有打算,可就他那样,我也不愿意背。三天的时间,上书房除了我之外所有人背了个遍,除却贺明睿,伴读都被打了。谁都知道我居长,定然背不出,可他就是将我留到最后,等书房里所有人抗议,才用那种被逼无奈的样子让我背,给我拉了所有的怨恨,似乎不罚惜朝不足以平愤,儿子凭什么背?说实话,他要是真打我手心,我反而佩服,想着改变策略,下次好好上课,没想到,哼!

到这里天乾帝已经大致清楚了,只是徐直是他选的,不免为他多说一句:那你不该那样威胁他,怎么,体现大皇子威武,区区一个小臣你不放在眼里?

天乾帝这么一说,萧弘就知道这事已经定了。

他内心的大石稍稍落下,可他不敢松懈,他的目的可不只是洗脱自己的罪名,而是让徐直彻底翻不了身。

萧弘的嘴巴有点干,他咽了咽口水,决定承认这个错误,这的确是儿子欠考虑,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可我不后悔。父皇,他不敢动皇子,却可以理直气壮地打伴读,这不是欺软怕硬是什么?普通人也就算了,可他是师傅啊!言传身教,他的一言一行难道不该更加注重品行吗?

天乾帝面色微微一沉。

萧弘继续说:儿子不喜欢告状,觉得这样子的人比较无能。可我也不愿意被泼脏水,上次上书房打架的事,人人都说是我和惜朝惹事,您也知道我们忍了很久,才不得不反击。这位徐师傅他就坐在堂上,那么多天惜朝如何受欺负他看得一清二楚,可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或者制止过一次,哪怕他害怕受到萧铭他们的报复,可他不是会跟您汇报我们的学业吗?曾跟您提过一句?父皇,儿子不愿跟他学习这种没担当的样子,相信您也不会。

黄公公端了茶点进来,萧弘说的太多,嘴巴干,接过茶,猛地大灌两口,结果用力过猛,呛地咳嗽不停。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天乾帝训道,但是语气却温和许多,带着一份关切。

萧弘说:我饿了。

上书房下课就是午时,还没到景安宫,又被拎到这么问话,这来回折腾,实在够呛。

那老奴立刻传膳,大皇子就在这儿陪皇上用吧。黄公公说着看向天乾帝。

后者没拒绝,他就笑呵呵地出去了。

我要吃枇杷露。

是是是,这就让厨房做。

脑力的急速运转,加上体力的支出,萧弘真的饿惨了,端着碗,一筷子加一筷子,不一会儿,两碗饭就见了底,那好胃口看得天乾帝都不禁比平时吃得多。

怪不得人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放一般人家怕还真是养不起。

等萧弘再要添一碗的时候,天乾帝放下筷子,制止了他,上汤点吧,饭就别吃了,待会儿积食难受。

两碗饭打底,萧弘终于恢复了力气。

他说:父皇,这事您打算怎么处?

天乾帝瞧他,横竖都是你有理,你想怎么处置?

萧弘不好意思道:这个儿子不敢置喙,谁不知道您最公平公正,向来不偏袒任何人,儿子只是讲清楚道理而已。

公平公正?天乾帝笑了一声,朕都没问几句,你巴拉巴拉讲了一席,不就是怕朕罚你吗?

萧弘闻言就不高兴了,这不能怪儿子,我一进门,您问都不问清楚,就劈头盖脸地斥责我,儿子能怎么办,只能据理力争罢了。父皇,儿子已经十岁了,您不能再当我是孩子,做错事儿子就认,该承担的决不逃避,可不是我的错误,我也不让任何人冤枉我,您说对不对?

天乾帝点了点头,也是,不过徐直固然不对,可你也有错,认不认?

认,没背出《论语》是我不对,也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毕竟是上书房师傅,我不该那么威吓他,这怕是唯一造人诟病之处,也是儿子鲁莽给您添了麻烦。您要是以此责罚,儿子无话可说。

萧弘站起来,束手垂头站在天乾帝的面前。

天乾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长子,又是头痛又有一丝骄傲。

他说:徐直乃翰林院院正,翰林院清贵,天下学子向往之,读书人推崇他,你贵为皇子,却以权势压人,是真的犯了大忌。

是,儿子知错。

士林可压不可欺,他们什么话都敢说,就是朕也不能随意处置读书人,你以后当要谨言慎行。

萧弘心里微微一动,点头道:是,儿子谨遵教诲。

罚,是一定要罚的,冲你那高高在上这句话,来人,将大皇子杖二十。

萧弘脸色顿时白了,天乾帝看着他,忽然提议道:或者让你伴读分担一点,一人一半?

萧弘立刻摇头,不,儿子自己领罚。

护地倒是真牢,天乾帝扬了扬眉,倒是不再不多说什么。

这二十板子是在清正殿正门口打的,侍卫,宫人都看着。

天乾帝看着萧弘趴在长凳上,眉间皱起来,眼里带着不忍,他回过头看了黄公公一眼。

后者小声说:老奴已经吩咐过了,他们下手有分寸,大皇子回头躺一晚上就能下床走动。

他也该涨涨记性。

二十杖很快就完了,萧弘身体一歪,就从长凳上掉下来,半响都没动弹,似乎痛极了。

天乾帝眼里闪过一道急色,宣太医。

是。

待看到内侍们纷纷抬起萧弘,送他回景安宫后,天乾帝也转身进了清正殿,那回身的瞬间,黄公公听到他吩咐道:着人去查查,春节里徐直都见了什么人。

黄公公顿时躬身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