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婵闻言便怔住了。
娘,我也看不上这些,您就好好地在这里住着,等孩儿将来金榜题名再将您接出去。贺惜朝握着她的手,自信地说。
贺惜朝的意思李月婵明白,无非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少些是非麻烦罢了,所有的担子都将由他一个六岁孩子抗下。她眼中闪着泪花,动了动唇,你怎么这么傻啊!
不傻,孩儿聪明的很。
李月婵是有野心的,从将他费尽心机送进国公府开始,贺惜朝就看到了。
然而野心若是与实力不匹配,那就是他们母子的灾难,还不如趁早断了她念头,安安稳稳地住着,国公府也能容下她。
孙嬷嬷等在外间,见他们母子出来,却发现李月婵的眼睛有些红,心里有些疑惑。
李姨娘,里面可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
李月婵摇了摇头,勉强扬起笑容,挺好,被褥都是新的,还晒过,真是劳烦孙嬷嬷。
聘为妻,奔则妾,哪怕留下她,国公府也不承认她贺钰之妻的身份。
这一点,贺惜朝也没法改变。
孙嬷嬷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点了个丫鬟进来,这是夏荷,老夫人怕安云轩缺了人手,光一个春香照顾不好姨娘跟惜朝少爷,便指派了过来。还有两个粗使小丫鬟在外面候着,平日里可做些扫洒跑腿活计,都是调.教好的,懂规矩。
见过惜朝少爷,见过姨娘。夏荷的年岁看起来不比春香来的大,不过她嘴角含笑,眉目顺从,举止却落落大方,不愧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春香跟她比起来就是个野丫头。
看吧,监视的人已经名正言顺地送过来了,李月婵有任何小动作,都逃不开她们的眼睛。
老夫人跟前,定是极好的,妾身初来乍到,正愁没人指点一二,多谢老夫人。
李月婵笑着说,看夏荷的目光少了一分审视,多了一份淡然。她无欲无求,自然不怕监视,大有随你们怎么办的架势。
转眼,一月过去。
魏国公的生辰到了。
这并非是整寿,只是个小生辰罢了。
不过魏国公还是进宫请皇上当日将大皇子给放出来。
老臣是过一年少一年的年纪,犹记的皇后娘娘曾说,要给老臣年年庆生,可如今皇后娘娘仙逝,只留下大皇子,老臣就斗胆厚颜请皇上宽恕他,来府上给老臣过个生辰吧。魏国公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外加老泪纵横。
天乾帝的神色顿时感慨起来,准了。
萧弘从来不知道从云端跌入泥沼只需一日的时间。
一日前,人人都恭维着巴结他,一日之后,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争着跟他撇清关系。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他父皇连解释都不听,毫不留情地废了他太子身份,迁出了东宫。
这一月的禁足,高高在上的前太子真是饱受冷暖,平时动不动就来嘘寒问暖的各宫妃连个影子都没有,甚至他感觉到连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之前尽心。
人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被废的太子哪儿还有再册封的机会?
毕竟皇后一早就没了,谁还能为他争取?
萧弘不过九岁,这个打击实在太大,浑浑噩噩整个人瘦了一圈,求助无门之下,孤独绝望他算是体会了个彻底。
直到一月之后,魏国公为他说话,这才能出宫透气。
外祖父至少还是心疼他的,他心酸又委屈地在魏国公面前道了缘由。
我骑得好好的,也不知道那马为什么忽然间癫狂起来,抓都抓不稳。推攘林美人也不是我故意的,我听到她对母后不敬,这才失态。我知道她怀有身孕,就气不过推了她一下,我没用力,她就忽然跌倒了!太医明明看过没事,谁知道这孩子怎么就没有了
魏国公听着萧弘一边哭一般说,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没娘护着的孩子就是这样,容易着了别人的套,若是皇后还在,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殿下,老臣曾经说过,万事三思而后行,不合规矩的事情别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您呢,都盼望着您能犯错,好遭到皇上厌弃。那马个头明明不该是您骑的,您为何要骑,林美人出口妄言,告诉淑妃,让她出面教训不是更妥当?
萧弘被魏国公训得一愣一愣,忽然反问道:您也觉得是我错了?
魏国公叹道:是非对错已无关紧要,三皇子受了伤,林美人小产就是事实。皇上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今后您当好自为之,不要再任性妄为。
萧弘失望地垂下头说:我本想请外祖父向父皇为我说话,看样子您是不会了。
魏国公摇头道:皇上这么做,便是不想听任何解释,殿下,没有用的。
那我该怎么办?萧弘消瘦的脸上一片倔强,眼中带着希望。
魏国公沉吟片刻,说:您年纪还小,不着急,为今之计便是韬光养晦,慢慢重得皇上喜爱。
那希望之光瞬间暗了下来,萧弘闷闷道:我知道了。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让魏国公皱起眉头,还想再多劝慰,就听萧弘转了话题问:明睿呢,因着我之事被父皇责罚,我心里过意不去,带了些东西给他。
萧弘到达贺明睿院子时,贺明睿正在给萧铭展示他新得的八哥。
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一个劲地逗着这只鸟说话,嘻嘻哈哈笑得很开心。
萧铭拿着一根棒子,戳地八哥在里头乱飞,你说话,叫声殿下吉祥,我就不戳你,表哥,它会说的吧?
会,我特地命人教过,就等着你来说给你听,快,快说!
八哥惊恐地嘎嘎乱叫,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四个字,气地贺明睿直骂:笨蛋,笨蛋,昨日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再不叫,就拔了你的毛,下锅煮去。
似乎听懂了这个恐吓,八哥终于说了出来,殿下吉祥。
哎呀,叫了,再说一声听听。萧铭发亮着眼睛。
殿下吉祥。叫了第一声之后,八哥似乎知道如何讨好人,一个劲地说着。
萧铭越看越新奇,连问:表哥,他除了叫殿下吉祥还会叫什么?
贺明睿说:你教它什么它就说什么,怎么样,喜欢吗,送给你。
萧铭似乎很想带走,可又无奈道:母妃不让的,说是玩物丧志,还是放在你这里,我有空来玩。
院门口,萧弘看着他俩热乎劲儿不知为何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心上顿时冒出一股气,他加重的脚步走过去。
大哥。
太大表哥。
萧铭和贺明睿一见到萧弘过来,顿时收起了说笑声,看着萧弘。
萧弘问贺明睿,明睿,我让人给你送的信,你怎么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贺明睿被仗责时萧弘想尽办法托人给国公府送信,可一直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还以为打出个好歹来,可这人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我我忘了,大表哥。贺明睿垂下头,嗫嗫道。
大哥,表哥也不是故意的,他那时肯定躺在床上,没来及给你回信。萧铭劝道。
是啊,我想回的,可等我能下床了,我就忘了。贺明睿解释道。
所以这一个月一点也不关心他吗?
萧弘平时不觉得,此时此刻他比谁都敏感,像贺明睿似的敷衍他看得太多。
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