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装穷 青端 2293 字 2023-09-07

他脑子里一瞬间冒出很多乱七八糟的废话,点出键盘,细长的手指飞快打字。

我刚刚看到个很好笑的段子还没发出去,顿了顿,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转而换成消息回那么晚你几点睡的,感觉又太没话找话。

他删删减减的,最后对自己都不耐烦了。

上课铃打响,吕参穿着新买的米白色长裙款款走了进来,雷达般精准扫来冰冷威胁的一眼。

童淮啧了声,把手机扔回书包里。

要说想薛庭,也没多想。

就是旁边空了一年的座位,好不容易有个顺眼的同桌,现在又空下来,下了晚自习也没人载他回家了。

不习惯而已。

童淮抱着这种奇奇怪怪的心态,磨蹭了两天,又跑回老屋去了。

正好这样就不用每晚让司机绕路去那条小巷喂猫,薛庭下周五才回来,他周末还能去陪陪薛老爷子。

气温在逐渐下降,教室里的空调从十几度上被调到了二十几度。

童淮悄悄掰着指头,数到薛庭回来那天,准备去他家蹭饭。

未料周五还没等到薛庭,先盼来了童敬远。

童淮下课接到电话,眼睛刷地就亮了,把去薛庭家蹭饭吃的事抛到脑后,飞奔到校门口,看到熟悉的车,兴奋地扑进去:老爹!

童敬远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开了车内的阅读灯,戴着副眼镜在看文件。

见童淮来了,他摘下眼镜,一把搂过儿子,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笑着说:哟,崽崽长高了。

暑假时童敬远也就抽空回来过两三次,俩人好久不见,童淮心里高兴,听到这句话就更高兴了。

还是亲爹好,不跟薛庭那种企图压低他身高的恶劣的人同流合污。

童敬远:看着得有一米七六了吧?

童淮:

童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还是回去吧。

司机乐呵呵地听后座那俩父子互怼,转个方向,去了父子俩以前常去的私房菜馆。

童淮的兴奋劲过了,靠着椅背瞅着童敬远,看他点了满桌自己喜欢吃的,琢磨出了点其他味道。但他没吭声,估量着吃了个六分饱。

果然,吃完晚饭,厨师又上了个精致的小蛋糕,上面插着代表十七的蜡烛。

童淮抬了抬眼。

崽崽,生日快乐。童敬远很好地藏起了眼底的一丝疲倦,在童淮面前,他总是笑着的,抱歉,爸爸今天才赶回来。

童淮心底的那点小埋怨早就烟消云散了,大度地挥挥手:算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父子俩分吃了小蛋糕,勉强也算是给童淮补了个生日。

落日熔金,暮色轻擦,城市的喧闹声随着炫目的霓虹灯光四溢。童敬远从陈阿姨那儿得知童淮最近都在老屋那边,和司机一起送他过去。

平常人家正是饭点,老屋附近的家家户户里都传出烟火气与饭香。

车停到楼下,童敬远沉默地看了会儿二楼老旧的窗户,眼里掠过点点怀念与伤感。那间老屋对他和童淮而言有特殊的寓意,他也没问童淮为什么想住这边,怕伤到小孩儿的心。

童敬远搂着儿子尚且瘦弱的肩,往那边走:这边地方小,不好放东西,礼物和自行车都在那边家里,记得去拿。

童淮却没动。

天光暗淡,路灯还未亮起,童敬远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到这儿就行了,你不是要赶飞机吗,快去吧。

童敬远的动作一顿。

童淮抬眼,撇撇嘴,似乎很不耐烦又很嫌弃:一路上偷偷看了多少次手表,以为我没注意到?看你这眼睛里的红血丝,熬了多久没睡觉啊?去机场路上滴个眼药水,上飞机了睡一觉,别老拼了命地压榨自己,你不是压榨人的资产阶级吗

小孩儿叨叨咕咕地碎碎念着,童敬远愣愣地看着他的小儿子,直到童淮停止了叨叨,他才恍然惊醒。

他家淮崽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只了,需要时时刻刻地盯着,小心翼翼地护着。

他长大了,一手插在兜里,校服大大敞着,高高瘦瘦,干干净净,是在学校里呼朋唤友地跨过走廊,吹个口哨就能让小姑娘脸红的美好年纪。

作为父亲,他理应参与童淮的每一步成长。

但他显然是不称职的,不知不觉就错失了许多。

童敬远喉间发涩,轻轻吸了口气:崽崽,对

好了好了,从小到大说过多少次了,我都听腻了,对你自己好点儿就成。童淮仰着脸,浅褐色的瞳眸像块琥珀,清澈透亮,快去吧,今年过年红包发大点啊。

童敬远沉默片晌,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分明任性闹别扭的总是童淮,但不断被包容的反而是他这个父亲。

赶飞机确实快来不及了,说不了什么,能说的也说过了无数次。

童敬远揉了揉儿子的小卷毛,温声应了是是是,最后抱了抱他,才回到车上。

童淮站在薛庭经常等着他的路灯下,目送那辆车消失在街尾,慢悠悠挎着书包上了楼。

他冲了个澡,瘫到沙发上,心里其实不太开心,闷闷地什么都不想做,也懒得去开灯,干脆就在逐渐吞没光线的暮色里,闭眼睡过去。

屋里浸在沉寂的黑暗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直到手机突兀地震响起来。

童淮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迷迷糊糊地抓了把头发,从地上捡起手机一看。

来电人是薛庭。

对了,薛庭今天回来!

鲜少的多情善感瞬间消失,他唇角噙起丝笑,接起电话:婷婷!你回来啦!

话筒里薛庭的声音异常冷漠,下次月考自己努力。

童淮诚诚恳恳地叫:庭哥。

薛庭轻轻嗤笑了声,他声音好听,连嗤笑都仿佛一把小勾子,勾得童淮的耳朵一阵发痒。

他不太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旋即就听薛庭问:你在哪?

啊?童淮茫然,我在家啊。

我在你家楼下。

童淮呆呆地啊了声,看了眼隐约透着点光的窗户,腾地跳起来,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洗完澡随便套上的小短袖,急匆匆地跑下楼。

薛庭等在那盏路灯下。

他侧对着童淮,半边脸庞陷在黑暗中,明暗界限模糊,眉高眼深,表情淡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疏离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明明就几步路,童淮脑门上却冒出了点热汗,一口气跑下来,看着那样的薛庭,又不太敢靠近。

晚上十一点,这边街区已经很静了。

童淮的脚步声尤为明显。

薛庭侧头看来,视线定在童淮身上的瞬间,笼罩在周身的那种疏离冷淡的气场一下散了。

薛庭又是那个熟悉的薛庭了。

童淮立刻挨近。

薛庭漫不经心地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走吧,去喂猫。

童淮嗯嗯唔唔地跟上,话匣子不用钥匙就叮地打开,许多在微信上说不清楚的话倾倒出来,眉飞色舞、语速飞快。

薛庭推着自行车,也不打断他,偶尔沉稳地回应一声嗯。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