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不是云谷。

两人被传送到了一处荒林中,周遭静悄悄的,厮杀声远去,也不知道离云谷有多远了。

方拾遗皱皱眉,分辨不出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离开古战场,还有其他人,不知如何了。

孟鸣朝稍稍落后一步,左右看了看,忽然开口:师兄,我们好像把什么东西带出来了。

什么?

方拾遗顺着他的视线一低头,就和水底一个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睛对视上了。

方拾遗:

骷髅头:咔咔咔。

方拾遗冷静地拔出了剑。

骷髅头歪了歪头,半颗脑袋浮出水面,伸出白森森的指骨,非常嚣张地弹了下望舒。

望舒嗡了一声。

在叫委屈。

第53章

望舒剑确实有灵,只是这剑灵年纪不大,还有点弱智,像个小孩儿。

一人一剑相伴着长大,以往方拾遗练剑时,练剑时间短了要被这破剑戳,练剑时间长了也要被戳大爷想休息。

倒是难得见它怂的样子。

方拾遗掂量估摸了下,没有立刻出手,拽了拽孟鸣朝,拉着他后退上岸。

骷髅在水底咕噜噜了一阵,慢悠悠地爬了出来,骨架白润晶莹,颇为高大。

双方默不作声对视片刻,白骨架子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很新奇,脑袋转来转去咔咔响。

孟鸣朝眯了眯眼,食指中指相并,无声无息抬起了手。

方拾遗这回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了,眼皮也不掀,给他摁回去。孟鸣朝愣了下,眼底涌过点笑,反扣住他的手。

两只手在袖下纠缠了一阵,方拾遗败落,手被紧紧握住,暗暗骂了句娘,迟疑着叫:这位前辈?

骨架摸着下巴,施舍来一点目光。

方拾遗内心复杂。

他和孟鸣朝居然对此鬼,毫无察觉。

什么时候跟来的?

不过看起来没什么恶意。

方拾遗沉吟了下,试探着问:前辈可知道云谷往哪个方向走?

骨架依旧没反应。

方拾遗想了想,灵光一闪,换成古语,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骨架歪着头听懂了,瞅了望舒几眼,把脑袋取下来擦了擦,朝东走去。

走了几步见方拾遗和孟鸣朝没跟上,不太耐烦地把脑袋扔了过来。

孟鸣朝抬手一挡,把那脑袋弹回去,不太确定:师兄,他似乎是在让我们跟上。

方拾遗几次抽不回手,抬步跟上去,压低声音威胁:再不放开我砍了你的手。

砍吧,孟鸣朝眼尾似乎带起了点不清不楚的笑,拾遗,只要你狠得下心,不要说手,就是脑袋也能砍得。

方拾遗不想跟他说话了。

从见过黑衣人后,孟鸣朝就有点疯。

而且这疯劲儿毫不消停,反而越来越大了。

即使很不想承认,但那双熟悉的漂亮的眸子里,浮出的是久压后爆发的类似占有的欲望。

方拾遗想想就浑身不适。

世间阴阳调和,男女交合才是正道。不过古往今来无奇不有,两个男子两个女子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奇事,他对此毫无意见。

打个比方,就算哪天萧明河和祁楚搞到一块儿,方拾遗都不惊奇。

他惊的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居然有这种念头。

方拾遗年纪不大,空有一腔老父亲的心,可惜对着矜傲嘴毒的萧明河和老成持重的祁楚都使不出来,山海门内其他弟子亲倒是亲,但都对他怀有一份敬畏崇拜的心思。

从小到大养得最顺手最快活的就是孟鸣朝了。

他是当真把他当成亲弟弟、小儿子来养的。

想着想着,方拾遗愈发忿忿不平小兔崽子,乱了阴阳就算,居然还想乱.伦!

岂有此理。

他想着,手下不再留情,一道暗劲打去,孟鸣朝手臂一麻,手上力道就松了。方拾遗收回手,决定在这一小段路上先把话讲清楚点,免得这王八蛋总是动手动脚:小鸣朝。

孟鸣朝眨眨玻璃似的眸子,眸中蒙着层隐隐的雾气,遭了什么大委屈似的。

少这么看我,这招没用,方拾遗硬着心肠转开视线,盯着不远处一晃一晃边走边折腾附近的小玩意的白骨前辈,无论你喜欢的是男是女,是正道是邪道,甚至是妖族,师兄都没意见。除了我。

孟鸣朝眸光微暗:师兄是说,是你就不行?

对。方拾遗答得斩钉截铁。

孟鸣朝别开头:我不一样。我不是师兄就不行。

方拾遗面无表情:是吗,那你要失望了,我喜欢的是漂亮的姑娘。

孟鸣朝挑眉,积极回头:师兄的意思是,如果我是女子就行?

如果方拾遗能喜欢他,是男是女又如何。

统共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方拾遗对上他火热的目光,头皮麻了麻,直觉这话不能应。

谁知道小王八蛋能做出什么来。

他板着脸:不行。

孟鸣朝失落了一阵,又微微一笑:我会等师兄回心转意的。

那就等一辈子吧。

方拾遗气得牙痒,狠狠弹了下他的脑袋,摸了摸从白骨前辈出现后就一直有些躁动的望舒,快步上前,跟上对方。

白骨大爷抱着手,睨了他一眼大概是看了,然后招了招手。

方拾遗想了想,把望舒解下来,递到他手里。

森森白骨轻轻抚摸了下剑身,画面却不恐怖,反而有些恍若久别重逢,恍若生离死别般的落寞气氛。

望舒嗡鸣着,像个在叫喊的小孩儿。

方拾遗差不多猜出这具骨架的主人,心底一酸。

他不知道几千年前发生了什么,而史实部分被埋葬,部分被掩藏,留下来的只言片语里,关于方家的不多。

但他可以从那些拼拼凑凑的故事里一窥当年的方家有多盛大,作为方家家主的方满堂有多风华无双。

原来就算是修仙者,也不会不朽。

白骨大爷抚摸片刻,又弹了下望舒剑身,毫不留恋地把剑扔回给方拾遗。

方拾遗试探着用古语和他交流。

可惜白骨只听得懂几句。

并不是方拾遗的古语学得不好,而是这具白骨里似乎只有当年身死道消的主人留下的一缕执念。

这缕执念在他拿走戒指后被放出来,下意识地为后人领着路。

千年前的殷殷关切隔着时光,留下亲切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