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蔚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才发现太子是储君,储君就是和别个不同。一时忍不住回首,望向身边的男子,男子身着暗紫刺绣六龙窄袖锦袍,头戴玉冠,面容骏雅,姿容似雪,周身是一派帝王之家的矜贵从容。
从小时候开始,他在她眼里就是宫里头的那个太子哥哥,身份特殊,但是却是会早早死掉的,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背景板,却并未想过,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是他。
再次看向辇车之外,那威风凛凛却队容森严的太子卫,以及远处那翘首看过来的燕京城众生,不由想着,他这样的人,一个人高高地坐在辇车上,应该是坐了很多年,也看了很多年吧?
他俯首看着芸芸众生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么胡思乱想着,又忍不住记起来那个书里的他。
其实她现在并不是太害怕了,因为现实中的一切已经和书里大相径庭了,但是她依然忍不住想,在那本书里,他到底是怎么早逝的,她还是应该小心一些,绝对不能让他出任何差池。
以前的他只是书里的配角,但是如今的他,于她来说却是要相伴一世的夫君。
“在想什么?”身边的男子微微侧首看过来。
因为他侧首的动作,玉色发带微微吹拂在他耳畔,趁着那如玉肌肤,这一刻顾蔚然几乎有些看痴了,脑子里迷糊着想起一句话,却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就是想……”顾蔚然头脑一热,却是问:“你以前一个人坐在辇车上,都会想什么啊?”
“我——”萧承睿略想了想:“我好像骑马比较多。”
好像也是,顾蔚然想起来他骑马的样子,英姿焕发,很好看。
“偶尔做辇车,我不喜欢。”萧承睿转首望向辇车之外,低声道:“太高了,一个人,不喜欢。”
但是从此后,身边有一个人陪着,就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了吧。
“我记得你小时候吃药比较多?”顾蔚然又忍不住问了。
“对。”萧承睿侧首凝着她,眸光沉静:“你好像对我的身体很关心。”
“你是我的夫君,我当然关心你了。”顾蔚然顺势笑着说。
“可是我以为,经过昨晚,你不应该顾虑这个了。”
顾蔚然的笑顿时打住,她咬唇,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不行,你得告诉我,你小时候吃药怎么回事?”
萧承睿看她认真的,也不再逗她:“小时候吃药,不是因为病,而是想让身子更好。”
顾蔚然彻底不懂了:“什么意思?吃药可以让身子更好?什么神药?”
萧承睿却不说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这么多问题?”
顾蔚然娇声哼哼了下,躲开他的手:“我小时候身子也不好,怎么不见你让我吃那药。”
萧承睿彻底无奈了:“想什么呢,你以为药是随便吃的?”
顾蔚然却想,那你为什么可以吃,不过这个时候辇车已经到了宫门前,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进了宫后,萧承睿和顾蔚然先去拜见了皇太后,皇太后自然是喜欢得不行了,从小就喜欢的娘家侄孙女变成了自己的孙媳妇,在她来说,这是最满意的事了。
当下一高兴,自是重赏。
顾蔚然谢过了皇太后,又和萧承睿过去皇上皇后那里,皇后自然不太舒坦的样子,顾蔚然没能成为她的儿媳妇,她怎么都觉得难受,不过如今木已成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是落个大方,说几句面子话。皇上倒是高兴得很,嘱咐了萧承睿好生善待顾蔚然,之后也是一番赏赐。
自皇上皇后那里告退后,萧承睿和顾蔚然这对小夫妻是要过去皇太后那里的,稍后皇上皇后也会过去,到时候一起用午膳。
这次顾蔚然过去,便见几位皇子都来了,过来给皇太后请安,这其中自然有五皇子和江逸云。
恰这时皇太后命人呈上来之前给顾蔚然的赏赐,大家看个热闹,顾蔚然看着那些名目繁琐的赏赐,又看着旁边的江逸云,就突然想起那本书中的一件事来。
在那本书里,萧承睿的太子妃姓孙,至于叫什么名字,书中没写,只是说她形容憔悴,守寡多年,性情刻薄等等。这位守寡前太子妃在和萧承睿成亲后,被赏赐的物事中,其中就有一件玉如意,本来这种玉如意在宫里头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不过因为那玉如意上的纹路竟然隐隐呈现出一个“江”字,江逸云一见倾心。
在后来萧承睿暴毙,这位刻薄太子妃守寡,江逸云终于想办法弄到了守寡太子妃当年得到的赏赐,并得到了那块玉如意。
后来,那块玉如意因为上面隐隐有“江”字,而被奉为吉兆,甚至有史官拿这个作文章,说当年前太子妃得到这块玉如意,其实就是物归非主,早晚还是要还回来的,意欲凤位还是要还回来的,至于那位寡居太子妃,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寡居太子妃夫君逝去后,本就心灰意冷,如今连新婚时的赏赐都不能保住,自觉遭人轻贱,经此一事,更加觉得颜面扫地,先是闭门不出,之后心性大变,做出诸般丑事来。
之后江逸云酷爱那块玉如意,当时一心痴恋她的谈海林还曾经为此上奏,说那块玉如意是什么天意。
顾蔚然想起这个,随意看了一番,挑出了那块玉如意,果然上面隐隐有那个“江”字。
她抬眼看向江逸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二的一天啊,2020.02.22,一共五个2。
第56章
当顾蔚然看到那块玉的时候,江逸云自然也看到了。
江逸云就想起来书里头的种种剧情,想起来在那本书里,这块玉一直跟随着作为女主角的自己,更曾经被谈海林吹捧为凤玉。如今的剧情,其实想想,大致都和书中发展的一样,只不过也存了许多变数。
比如……
江逸云抬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男人,比如这个男人竟然不是对自己宠爱有加,他竟然对顾蔚然念念不忘,又比如,顾蔚然竟然成了太子妃。
其实顾蔚然成了太子妃她并不怕的,她怕的是身边的男人望着顾蔚然的眼神,那种痛失所爱,这辈子都不能得到的遗憾。
一个女人,因为没有被这个男人得到,所以念念不忘,所以成为了他心里的白月光。
越是得不到,越就是心里痒吗?
江逸云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怎么走到了这步田地,她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会有了顾蔚然这个变数。
不过,顾蔚然已经嫁给了那个注定短命的太子,这就足够了。
一个已经嫁给了短命太子的女人,等到太子死了后,她就注定守一辈子活寡,人生没有任何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