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蔚然及笄礼之后,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逍遥自在,不曾想,她娘端宁公主竟然马上请来了宫中的嬷嬷以及女官,开始教她各种礼仪规矩,这可是让她累得不轻,每日从早学到晚,学得眼花缭乱。
她终于有些受不了了,去找爹诉苦一番,之后又去求娘。
谁知道她娘却淡淡地道:“你不是要当太子妃吗?”
顾蔚然顿时脸一红:“什么啊……”
端宁公主:“你不是说喜欢萧承睿吗?”
顾蔚然:“……”
端宁公主:“既然你有意于他,那就是要进宫的,既然要进宫,那这些,你当然要学。”
顾蔚然心里一顿,她明白了她娘的意思,一时简直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忧。
“娘,你意思是同意了,不反对了?”
“我是否同意,这就要看你的表现,如果我认为你合适那里,那就可以同意,如果我认为你不合适那里,那就不会同意。”
这话说得真绕,顾蔚然想了一会才明白,这意思是说,自己要表现足够优秀,让娘放心,她才会同意自己和萧承睿在一起。
因为和萧承睿在一起,注定是要当太子妃要当皇后的路,那并不是寻常人能走的。
顾蔚然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好像又没办法辩驳。
“怎么,你后悔了是吗?”端宁公主道:“你现在可以选择,选择放弃他。”
“还是……坚持坚持吧。”顾蔚然有些艰难地这么说。
太子哥哥那么好看,太子哥哥有对她那么好,她没有理由这么轻易放弃。
先坚持几天,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吧。
谁知道她这里没坚持几天,中秋节便已经到了,自然免不了进宫拜见的。
这是顾蔚然及笄之后第一次进宫,端宁公主命人仔细为她梳妆,梳妆过后,几个丫鬟尽皆露出惊叹之意,顾蔚然纳闷,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一看之下,便是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本就生得乌发雪肤,如今长发成堕马髻,发髻上簪一支金垒丝点翠步摇,双耳两滴白玉珠灿若明珠,衬得肌肤越发娇嫩动人,犹如山中积雪一般散发着盈盈光泽,身上则是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外披霞帔。
她看了一番,忍不住笑了:“娘,这么一看,我倒看着不像我自己了。”
端宁公主也望着镜子里的女儿,透过镜子,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端宁公主可是名动燕京城,她的辇车出行,旁观者众多,而燕京城年轻才俊中,又不知道多少人都为她痴迷。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端宁公主会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都以为她或许是未来的后宫之主。
以至于当她终于下嫁给当时只是寻常军中校尉的顾开疆时,不知道多少年轻贵族子弟都悔恨莫及,有人甚至曾经公开说,我等难道不如区区一匹夫尔?
端宁公主想起曾经,不免轻叹一声。
“娘,你想什么呢?”顾蔚然也看着镜子里的她娘。
她娘很美,明明雍容华贵,但是又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妖娆绝艳的美。
顾蔚然甚至觉得,虽然自己和娘长得像,但她是远不如娘的。
就算她作为女儿的,看着这样的娘,也会忍不住心生怜惜,甚至会想,在那本书里,爹怎么可能抛弃这样的娘同她和离呢?
“我想起我年轻时候了。”端宁公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女儿,仿佛看到了二十年的光阴流转,她低凉的声音微带着柔软的沙哑。
“娘年轻时候一定很好看了!”顾蔚然心里一动,她太想知道了,想知道兀察布,想知道爹娘的故事,不曾想娘竟然会主动说起来。
“是。”端宁公主道:“那个时候我很好看,有很多男人都喜欢我,但又不敢正眼看我,他们都以为我是要嫁给皇上的人。”
“啊……”顾蔚然心里明白,却还是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是吗,那娘你怎么又嫁给爹了呢?”
或许是端宁公主觉得女儿及笄了是个大人了,或许是她看到镜子里的女儿,想起来曾经的年少时光,她眸中泛起回忆的色彩,喃喃地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惦记着的是另一个人。”
顾蔚然的心都在跳,她不动声色地道:“娘,你到底喜欢的是谁啊?为什么没嫁给他啊?”
是皇舅舅?还是兀察布?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端宁公主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迷惘,完全不像是平时的那个她:“他很高,胳膊很有力气,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从黑暗中走出来,于尸横遍野中杀出一条血路,救了我的性命。”
顾蔚然瞪大眼睛:“娘?”
端宁公主修长犹如羽翼一般的睫毛垂下:“那是一个冰冷的夜晚,他护着我,驰骋百里,救我出敌营。”
???
有这种人物?
端宁公主:“只可惜,我自始至终不知道他的名字,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顾蔚然彻底不懂了:“娘,既然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又怎么好说你喜欢他呢?”
万一是个丑八怪,还会喜欢吗?
端宁公主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你没有经历过被黑暗吞噬的绝望,当然不会明白,当他犹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当他将我护在他怀里,他就是我的天神,给了我唯一的温暖和倚靠。”
顾蔚然顿时不说话了。
她一直以为娘或许和兀察布有过纠葛,但是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