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到下午,小偷不看看家里有没有人么,大白天就敢堂而皇之地进人家盗窃?
眼看门外的人要进来了,林珍思维快速旋转,这个小偷智力一定有问题,无论是谁,胆敢进独居女孩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惊恐万状,记得小得时候家里招过一次小偷,那是一个寒冬腊月天,夜里十二点多,她跟弟弟都睡着了。母亲先发现的小偷,她大吼一声,提着菜刀一口气撵了小偷半里地,吓得小偷自己主动报警,直到小偷被押上警车带走她才想起,自己身上只穿了薄薄的睡衣。
此时轮到林珍遇到这种事,她可没有母亲那么淡定,此刻她深切体会到,母亲当时为了保护好他们姐弟,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林珍基因里没有继承母亲那种做事的魄力,别看平常在人前装强,性格其实十分乖顺,甚至有些懦弱,一遇落难便六神无主,可母亲不在身边,除了自己没有别的办法。
林珍学着母亲的样子,一溜小跑到厨房取来菜刀,双手持刀明,晃晃竖在眼前,煞有介事地摆好架势躲在门一侧。
房门不出意外地被打开,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藏蓝色牛仔衬衣的男人,他一手轻轻推开门,俯身放下了两个超大行李箱。
林珍靠着墙双肩微抖,想要突然跳到他面前给他一个下马威,紧要关头,两条腿不听使唤了,趔趄一下晃到他跟前,举起菜刀,嘶力竭地喊,“滚……滚出去!”
嘴巴怎么也结巴上了,不光如此,上下牙不争气地自己打起了架,头还因为过度紧张变得晕晕乎乎。
高举的刀摇晃的十分厉害,看着挺玄乎,随时有可能从手中滑掉,砍到她脚面上,男人微愣了一下,疑惑不解地盯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神精病,他说话声调不高,慢条斯理,“你是谁?”
林珍听这话好笑,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为什么闯、闯到我家里来?”努力控制住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不想让对方看出来她害怕。
男人眼神一滞,左右环视屋里,又看一眼自己手中的钥匙,“你的家?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刚租的房子!”
抬手向林珍晃了晃房东给他的钥匙。
看到钥匙,林珍举着的菜刀慢慢放下,整个人懵住——房东老头在搞什么,她还没到期怎么就给出租了呢?这老头是不是想挣钱挣疯了!
听男人的嗓音,觉得十分熟悉,不由地抬眼端详起站在门口的身影。
男人独有的笔直站姿一下让林珍想起来,“是你?你不是那个……”
林珍害怕得语塞,这不就是前几天在超市里跟她抢电梯的那个人么,虽然那天很晚了,没太看清楚他的长相,但是那人的声音让林珍印象深刻,是一种清澈加上磁性的嗓音。
男人早在一进门就认出了林珍,略感意外,见她也认出他,点一下头,随即转向一边,掏出手机给房东打了一通电话。
接到电话不久,房东很快赶过来,拍脑袋一个劲儿给男人欠身道歉,“实在对不起,房子太多,我这一时给搞错了,她还没到期呢。”
林珍无奈地朝房东翻了个白眼,闹半天是房东自导自演了一场乌龙。
男人抿嘴,“还有别的房吗?我要一间在这栋楼里的。”
“这栋楼一共就三层,每层两户,楼顶的房盖常年漏水,三楼还在维修住不了人,一楼二楼全住满了。”房东老头挠挠头上所剩不多的几根毛儿,眼珠一转对林珍说,“要不你今天就搬走吧,反正就剩一个星期了,你也不差这几天,我把剩下的房租退给你!”
林珍两瓣唇立刻张成了o型,强烈抗议,“我现在搬出去你让我住哪里啊?”
“附近有招待所,不贵,我可以给你介绍。”老头自觉理亏,头一次心平气和地跟她商量。
“我什么情况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那么多钱住招待所啊?再容我几天行不行,或者您出钱帮我租几天招待所,我一买完火车马上走人,要不我今晚就得睡大街上了。”林珍十分憋屈,从来没见过这样租房子的,没到期就把人往外撵。
“让我出钱?想得美!”房东眼珠瞪老大,“人家小伙子可是多你几倍的钱租的这房子,我当然谁给得价高就租给谁!我退你房租已经够客气了!赶紧走,别让我动手扔你东西啊!”
“欺负人!”林珍咬着唇站在原地不肯动,眼眶里开始泛起了泪花。
“怎么着——非要让我亲自动手?”房东暴脾气上来了,撸胳膊挽袖子,伸手就要拽林珍的行礼。
“算了……让她住几天吧!”一直冷眼旁观的男人忽然间开口。
“那房钱怎么算?”房东停止动作,扭脸盯着男人,生怕自己吃一点亏。
“你说了算。”男人两眼平视房东,很爽快。
“小伙子够仁义,就愿意把房子租给你这样的,那行,就这么地了,我回去了,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就行。”房东睨了一眼林珍,带着一脸晦气走了。
“谢谢。”房东走后,林珍用手背抹抹满脸的眼泪,感激地道谢。
男人将行李箱拉进屋暂时放在客厅,双手叉腰打量起环境,林珍主动上前帮他介绍。
林珍租的屋子是上世纪80年代的旧楼,两室一厅,七十多平米,有一间卧室不知什么原因,房门一直上锁没让人住。
因为年久失修,房子里经常停水断电,暖气也不热,手摸一把冰冰凉,室内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几度,冬天在屋里也得穿羽绒服。
卫生间的马桶是过去那种蹲式的,空间狭小,很有年代感。自来水管也是过去的那种手拧的铁圆环,拧头上面积满了铁锈,发轴有点紧,林珍每次用水都得费很大力气才能拧开,闭不严还会往外渗水。
屋里墙面似乎太久没有粉刷了,白灰墙体快认不出本来的模样,墙上还有历届房客留下的涂鸦,什么“到此一游”,“某某爱某某”,等等之类奇葩的话。
墙皮多处开裂,一块块去桦树皮似地往下剥落,个别地方已经露出了水泥墙体,整面墙看上去像一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
房东舍不得花钱,就任其自生自灭,靠到拆迁好再大赚上一笔。
由于楼自身的原因,外加是郊区,租金比市中心低了近一半儿,这才让林珍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屋里家具保存得倒还算完好,虽然有些老旧,大都是实木做的,非常结实耐用。室内座椅沙发一应俱全,不得不说,过去做的东西质量真不错,一点不偷工减料,让人看完就想回到童年。
冰箱洗衣机也是很多年前的,虽然还能用,林珍嫌费电一直搁置着。客厅的彩色电视机像个大黑匣子,原始得可以放进古董店收藏了。
他不像个缺钱的人呀,林珍心中充满疑惑,他怎么也会大老远跑到这么偏远条件又差的地方住,追到这儿不会是想让她给他找零钱的吧?当然,这是林珍脑洞大开自己胡乱瞎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