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一起穿着厚厚的冬装,一口气堆了两大两小四个雪人。
韩江阙话很少,但是神情却非常认真,堆完之后,他还给代表着文珂的那个雪人用一个小纽扣装上了一个小黑鼻子。
“你还记得带纽扣啊。”文珂说:“怎么不给宝宝也装上。”
“不是从家里带的。”韩江阙他把大衣下摆翻出来一下给文珂看,原来那颗纽扣竟然是从里面的内袋里扯下来的。
明明是有点浪费的举动,可是他说到这儿,却仍然怔怔地看着那个不太高的雪人。
alpha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眼神含着一丝温柔:“所以只有你有鼻子。”
他说完之后,又望着黑漆漆的夜色低低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文珂忽然意识到,付小羽在韩江阙心中,其实应该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
韩江阙是真的因为吵架的事很痛苦。
他当然也并不是吃醋,只是忽然有点心酸。
韩江阙是这么孤独的alpha。
这十年来,在他不在的这些岁月里,应该幸好有付小羽的陪伴吧。
其实只是因为这份陪伴,他都应该是要感谢的。
回家之后,文珂趁韩江阙洗漱的时候偷偷给许嘉乐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许嘉乐,付小羽怎么样?你把他送回家了吗?”
“没。”许嘉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和他挑了个安静的酒吧,聊会天,顺便做做末段爱情刚准备好的完整版问卷——过会儿再回去。”
“谢谢你啊,”文珂说:“辛苦你了,那他还好吗?还在生气吗?”
“没事。付小羽工作狂嘛,拿工作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挺好用的。”许嘉乐依稀是开了个玩笑:“行了,我在吧台点酒呢,等会回去不方便说话了。你别担心,挂了。”
文珂挂完电话之后才松了口气,许嘉乐看似懒散,可是实际上却是个很靠得住的人,有他照应一下付小羽,他才算放下心来。
……
新年夜就这样有些动荡不安地过去了,年后王静临正式加入lite之后,末段爱情的项目开始进入了飞速发展期,员工也招到了十几个人。
文珂但是还是基本每天都会去双子星大厦。
他和许嘉乐一起想出了一个企划,就是找b市的大学合作,在末段爱情正式上线前,去各大校园举办活动,让大学生最早体验到末段爱情的匹配功能,然后再联络媒体发推广稿。
这个想法一出来,文珂就特别激动,无论是从受众群来说,还是从对互联网的舆论环境的影响来看,大学群体都是极为合适的。他虽然没系统地学过市场,但凭直觉感觉这个推广方案应该会大获成功。
但不知道付小羽是不是因为之前和韩江阙的矛盾,反而接下来的几次会议都没有参加。
文珂给他也发过几条信息,但是他毕竟和付小羽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总感觉自己太着意,反而叫人尴尬,所以也就暂且搁置了。
不过去大学推广这个方案一定下来,同学会忽然之间反而成了必须要参加的活动——
高中时的班长范宇现在就在b大社科学系做讲师,这也是为什么他和许嘉乐的联系比较密切的缘故,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但是许的人脉比较多在国外,范宇则更多是在国内。
因此还真像许嘉乐之前无意说的那样,大家都在b市,一旦真的进入社会,这些人际关系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文珂既然觉得有必要去,韩江阙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对他来说,这种社交的意义大概也就是陪文珂而已。
同学会最终把地点定在北城区的珍宝酒楼,范宇请客,所以文珂还特意去找人买了两瓶高档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带去。这么久没见到高中同学,其实他心底也有点紧张和期待。
那天文珂给韩江阙精心挑了浅灰色的西装和马甲背心,外面配上长款的黑色大衣。
alpha一米九的个子,这样的三角套在别人身上过于隆重,可在他身上反而很有范儿。他乌黑美丽的眼睛,棱角分明的深邃轮廓,使他比任何人都要适合这个冰冷的冬天。
文珂和韩江阙一块儿到了珍宝的包厢时,马上迎来的就是一片起哄喧闹的声音。
“学委终于来了啊学委——!”
最先冒出来的声音很活泼,文珂甚至都没看清楚里面坐的都是谁,就已经听出来这是体育委员孙宾。
孙宾喊出来之后,里面顿时一片笑声,很多人站了起来迎上来。
那一瞬间,热气腾腾的羊蝎子锅香味,还有那些老同学热情的招呼声,忽然之间酝酿成了一种很陌生又澎湃的情绪。
文珂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一个过来和他寒暄的人都是谁,可他已经感觉……自己又回去了。
时隔十年,他又回到了北三中的八班,那个他曾经如鱼得水的集体中。
“文珂,真难得。我们这几年一直都挺想和你聚一聚的!”
班长范宇人胖了许多,他是beta,本来就是温顺的脾气,现在圆圆的脸看起来更和气了,他重重地握了一下文珂的手,笑着说:“韩江阙也来啦,我听许嘉乐说你们在一起了,今天一看,呦,肚子都这么大了。恭喜恭喜!”
“怀孕的人了,快先让人家坐下吧。”孙宾在一边笑着说:“唉,学委,咱们班也就你一个omega,真的就是保护动物了。”
文珂坐下来之后,眼睛被锅子的热气冲得有点发热,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些后悔——
十年前的高三,在很短的时间里,他身上发生了太多的的事,从发现自己是omega然后仓促转班,到母亲重病、再到牵扯进作弊事件被开除,他自己都觉得没法面对那些同学,觉得自己的性别可耻、贫穷可耻,而作弊更是颜面扫地。
在这样一波接着一波的打击下,这十年是他主动地选择远离了高中时的一切。
可是当经年已久,再去回想当年的事,或许他真的不需要这么畏惧、也不需要这么介怀。
因为这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觉得惊天动地,可是在其他人身上,十年的岁月过去了,那真的似乎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事。
文珂长长呼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就觉得好像胸口有一口浑浊的气息,被缓缓地排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