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何处生出的心虚,才会抢着应声。
可刚应完便后悔了,外祖母这句话应当是同钱誉说的才是,她分明是先前出神去了,才会心不在焉作声的。
她看向钱誉。
钱誉果真只是低眉笑笑,没有再多吭声。
她先前已经抢着开口,已够让人浮想联翩了,钱誉若是再接话便更为刻意了才是。
白苏墨心头懊恼。
钱誉看了看她,唇瓣微微绻了一丝笑意,替白苏墨解围:“方才听晋元说,老夫人和谢老爷子今日是想在京中随意逛逛?”
他同梅老夫人已是熟识,便唤的老夫人。
谢老爷子还是初见,便礼貌唤的谢老爷子。
分寸拿捏得刚好。
梅老夫人瞥了瞥他,眼底悄悄隐了笑意。
她素来都是喜欢钱誉这孩子的。
谢老爷子早前见他也是在骑射大会上,对他的印象很是深刻,为人低调,却有勇有谋,也有气度。白苏墨也没在他面前少称赞过钱誉,他却从未这般近距离接触过。
谢老爷子为官几十载,又做的是监察御史,最会察言观色,近观其人。他若仔细打量,朝中不少权贵都会心虚或胆怯,眼前的钱誉却不仅沉稳,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
谢老爷子目光也亲和起来。
只是都未觉察,钱誉方才不过是借苏晋元当说辞罢了,他们在京中随意逛逛既不是苏晋元说的,也不是白苏墨提交的,只是钱誉心中拿捏得。
见梅老夫人和谢老爷子都颔首,钱誉顺势拱手,说道:“老夫人和谢老爷子远道而来,钱誉又本是京中之人,不如让钱誉尽地主之谊,给老夫人和老爷子在京中做个向导?”
梅老夫人和谢老爷子何其精明!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转眸看了看钱誉,又再纷纷看向白苏墨。
白苏墨隐在袖间的手狠狠攥紧,心底“扑通扑通”跳着,见外祖母和谢爷爷都看来,一时促狭,不知应当摆出什么表情好,便有些木讷,又并着脸上一抹绯红。
钱誉……
白苏墨偷偷瞄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会意,这丫头是求助呢!
谢老爷子忍不住笑道:“我看也好,钱誉本是燕韩京中之人,也定然比谢楠靠谱得多,老夫人您的意思?”
言外之意,是他同意了。
白苏墨心底松了口气。
谢老爷子台阶都给铺好了,梅老夫人笑了笑,没有反对,这便是答应了。
白苏墨笑意浮上眉梢。
又听一侧的钱誉道:“早前曾听老夫人说起过,想去京郊的丽湖白塔看看,择日不如撞日?”
一句便说到了梅老太太心坎上,梅老太太似是动容,又迟疑道:“眼下,丽湖可是结冰了?”
她早前也是想去的,只是无意间听到驿馆的人说丽湖白塔结冰了,便暂且打消了这念头。
钱誉笑道:“是结冰了,可丽湖白塔周遭景色宜人,结冰了也别有一番风光。燕韩国中不少人在年初时候都会来丽湖白塔赏雪景,昨日京中才下了雪,正是赏雪景的好时候。眼下京中都忙着准备年关之事,等年初时候,便人多了。”
有人果真会揣摩旁人的心思。
还偏偏不留痕迹。
白苏墨心底唏嘘。
钱誉话音刚落,苏晋元便已笑嘻嘻接话:“好好好好!祖母一早就想去丽湖白塔了,这都念了一路了。”
梅老太太转眸看他,苏晋元这才轻咳两声,噤了声。
果然,梅老太太嘴角微微扬了扬,也朝谢老爷子道:“谢老大人,可有兴趣一道去丽湖白塔一趟?”
这便是相邀了。
梅老太太都松了口,谢老爷子哪有拒绝的道理?
可谢老爷子还未应声,童童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曾祖父,我也想去。”
白苏墨便莞尔,转眸看向钱誉。
钱誉也瞥她一眼,嘴角轻轻挂了笑意。
……
许是年关将近,都忙着置办年货之事去了,丽湖白塔周遭的人确实很少。
昨日方才下过雪。
通向白塔的栈廊上冰雪覆盖,两侧的树木上挂着皑皑白雪,有些缀在枝头,似是水晶玛瑙一般。天地间银装素裹,却分毫都不单调枯燥。又尤其是这白塔,在周围的冰天雪地中,透着古朴与韵味,令人心生向往。钱誉走在最前方,说了些关于丽湖白塔的由来和传闻,更平添了几分神秘。
湖面上已结了厚厚的冰层。
在栈廊上路过时,湖面上不断有孩童的欢笑声传来,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童童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