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只有他。
俯身贴近马背,避过场地中的障碍,而后挥弓上扬,角弓弓弦在他手中拉出饱满的幅度。他生得多俊逸倜傥,举止谈吐处处有礼,而在马背上全神贯注之时,却透着说不尽的男子气息,与平日的钱誉判若两人,又分明是同一人。
爷爷自幼教她骑射。
她虽不精,却看得出其中精髓。
他拉弓射箭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全然不似早前上场比试的那群世族子弟。
这样的钱誉,也有些让她回不过神来。
真是……早前那个口是心非,阖眸奈何,心底念着【白苏墨,你果真是来克我】的钱誉?清然苑中,心跳声砰砰砰砰之后索性恼意吻上她的钱誉?还是骄城马车上分别时,她咬上他肩膀,他分明吃痛,却不动弹的钱誉?
她心跳好似止不住的加快。
双颊绯红。
目光所及之处,指尖却忽的一滞。
见他将好经过最佳的骑射位置,迅速拔箭拉弓,可要射出这一箭,马蹄便不能停,亦不能分心。但照此速度若马蹄不停,马背上的人则会迎面撞上前方的岭石。
先前所有抽到最难场的人这一箭都放弃,因为五箭中四箭便可过关,而眼下,钱誉要五箭全中才有获胜把握,这一箭若是丢了,十有八九要输给许金祥。
钱誉拉弓模样,似是对这一箭志在必得。
场中见此景,一阵惊呼。
却见钱誉不知是没有留意,还是迎面而上。
总归,箭矢射出去的一刻,马已往岭石上撞了过去。
岭石下风可以过马,可钱誉却过不了。
这若是迎面撞上,人都怕是会撞瘫!
白苏墨耳旁已听有贵女尖叫,不少人都捂眼。
“钱誉!”情急之下,白苏墨唤出声来。
可场下马蹄飞驰,场外都是惊呼声和尖叫声,她的声音,钱誉哪里能听得见!
就算听见又有何用!
白苏墨只觉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分明是指尖紧握着凭栏,掌心勒得通红却全然不觉,好似马匹经过岭石的一瞬间,心跳声都停止!
而直至马匹朝岭石冲进去的一刻,钱誉都没有减速,就连国公爷都惊诧起身。
胡闹!!
国公爷起身。
茂将军也起身!
这是他早前设置的死障!
死障的意思便是,逼得经过此处的人头脑清醒,适时选择放弃,五靶中四靶即可过关,要审时度势!之前没有料到人会在今日发起挑战,公布这场挑战赛第一轮规则的时候,他心中便清楚,抽到最难场的这个人怕是要丢掉第一局!
因早前未在京中见过钱誉,而先前见钱誉也根本没有准备,范将军便想,钱誉应是原本就要输掉这轮比试的,便也未多想。
谁知锣鼓一敲响,茂将军便直了眼!
若说今日这第一节的世家子弟比试,一人都没有入他的眼,但在钱誉骑马挥弓的一瞬间,范将军才忽然来了兴致!
今日的骑射大会终于出了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
马上熟练的姿势,行云流水,开弓射箭一气呵成,绝非朝夕之功,若是没有天赋,便是苦练也只能望其项背。
茂将军忽得生了爱才之心。
他要将这钱誉揽至自己军中。
扶手一拍,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可副将忽得提醒,钱誉竟是燕韩国中之人。
他才反应过来!
但短暂错愕之后,什么燕韩国中之人,通通抛诸脑后,他是性情中人,钱誉这一场骑射让坐了半上午冷板凳的他浑身热血沸腾。
竟全然忘了前方就是他自己设下的死障。
遭了,钱誉!
茂将军也认为他是只顾着箭靶去了,疏忽了眼前,这么下去怕是会出事。茂将军身侧的副将已冲到场中,可根本已来不及拦下他。
怕是只能救人了。
发令官咬紧牙关,可临到近处了都不敢看,干脆伸手捂眼。
千钧一发之际,周遭都倒吸一口凉气。
国公爷都快步行至凭栏处,谢宇也跟上,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梅老太太也抚了抚心窝子。
这还是看台和观礼台上,离得尚远,而近处,范好胜和苏晋元大骇,脸色都吓得煞白。
便是连梁彬和付简书都未去看许金祥,而是将目光聚集在钱誉身上。
只此瞬间,入岭石。